纪烟雨、裴元启和青儿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时语塞。
“姑娘,你快去看看长生吧……”
彭娘子甫登上楼梯,就看见这个场景,她眯起眼睛,撇了眼地上的水盆,瞄了瞄衣衫不整的裴元启,又仔细打量了纪烟雨和青儿。
彭娘子以她三十年侯府的职业生涯保证,这里绝对有猫腻!
“彭娘子,你说长生怎么啦”一听到长生有事,纪烟雨急急问道。
“先时喝了大夫的药,烧退了,不知何故,现在又烧了起来,比下午那时候还厉害,小脸都烧红了。
纪烟雨皱起秀眉,“走!带我去看看!”将破损的衣袖藏在背后,也不理裴元启,径直跟彭娘子去了。
楼下厢房中。
“长生,长生,你醒醒,是我呀,是我!”纪烟雨轻拍长生烧地滚烫的脸颊。
长生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双手无意识地抖动,口中“嗬嗬”不停,眼睛却不睁开。
“他这是,这是抽搐啊!”纪烟雨紧握长生的一双小手,“快去,快去找回那个大夫!”
“姑娘,已经派人去请了,只是雨天路滑,便是人到了,也得半夜!“
纪烟雨沉吟半刻,“快,快去找老板娘打点井水来,再给我拿一坛子酒来!”
彭娘子答应着,心里却纳闷,拿酒做什么,配菜吗当下也不敢多问,忙吩咐人去准备。
待东西齐备,纪烟雨也不解释,将长生的衣服全解开,只见孩子身上点点红斑。
青儿站在她身后“哎呀”了一声。
纪烟雨皱起了眉头,她挑了几块厚厚的洁布,沾了井水,先擦长生的脑门儿,再沿着擦胸腹,然后是四肢,最后又擦了脚丫。
小家伙已经神智不清了,虽是哆哆嗦嗦,但也不反抗。
纪烟雨全然不再顾忌形象,随意用袖子擦了下额头的汗,又用洁布沾了酒,还是按上面的步骤又将长生从头到脚都擦了一遍。
青儿默默看了一会,轻声道:“小姐,我来吧。”
纪烟雨没言语,好一会儿才说:“不用。”
青儿察觉出她语气有异,赶紧看她眼睛。
这才察觉纪烟雨哭了,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哀哀低泣。
她的小姐强自忍住哭声,只有眼泪埋在眼眶里打转,粉红的鼻头微微耸动而已。
越是这种无声的哭泣,越是让人难受。
…………………………
夜愈深,长生的气息愈微弱。
纪烟雨袖子上、身上沾满了斑斑水渍和酒渍,仍不停歇,周围丫头婆子都不敢劝,任她一遍一遍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到了最后,纪烟雨手上无力,干脆把孩子抱到自己身上,让孩子的头卡在自己肩膀上,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了下来。
她不相信才过了这么短短几天,虎哥儿就要再次离开自己。
这孩子这世生来就是个哑巴,这么小就被拐子拐了,眼看要魂断这荒郊野外,连祖坟都不知哪里寻去。
这命也太苦了。
彭娘子实在看不过去,“姑娘,你把孩子给我吧,总得,总得冲一冲。”
意思就是将孩子放到地上预备停床了。
纪烟雨怒道:“不要!你们谁都别过来!”
她抱着孩子的头,终于低低泣了起来。
彭娘子、青儿看她这样子,又心疼又难过,倒是谁也不敢动长生了。
“纪姑娘,你,你节哀吧,”裴元启不知什么时候也进了屋子。
他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善良而又美好,坚强而又脆弱。
心中似有什么喷薄而出,涌成一条河、一道江。
纪烟雨没有答话,她只是无意识的一遍遍抚着孩子的后背,回想着她跟虎哥儿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次会叫“母后”、第一次执笔写字、第一次学会射箭……
心如刀割。
裴元启见一屋子丫头婆子都不动,全都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想从纪烟雨怀里抱下孩子。
纪烟雨死死不松手,两人正拉扯间,忽听孩子咳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