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长公主怎么会不知道萧琅昨儿又见过了施清如之事有关她一双儿女的一切,她从来都是最上心,也是绝不可能瞒过她耳目的。
虽然二人连头带尾只说了一小会儿话,施清如便立刻离开了,又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想来二人也说不了什么,但也足够福宁长公主生气,在心里骂上施清如千百回的“贱人、狐媚子”了。
可她终究还是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韩征如今越发得隆庆帝的宠信了是人尽皆知的,反倒是她这个亲姐姐,如今连皇上的面都轻易见不着,更别说她在乾元殿多年的心血已一朝全部毁于一旦了。
她眼下若是彻底得罪了韩征,就等于是彻底断了她儿子坐上大位,成为天下至尊的路,也是彻底断了她自己成为太后的路,她绝不能小不忍则乱大谋!
所以在大相国寺这般凉爽这般安静的环境下,福宁长公主依然是一夜没睡好,心里时时都跟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咬着自己一般。
然即便这般难受,今日再见到施清如,她依然没想着眼下要对她怎么样,甚至知道宇文皓来了,见到宇文皓后,她都还没生出这样的念头来。
是在宇文皓再四邀请太后和她们母女一起去后山乘凉赏瀑布时,她才灵光乍现,生出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的。
她的心腹这阵子总是劝她,不必跟一个小小的太医一般见识,将来自有收拾她的时候,劝她忍一忍也就罢了,可让她怎么忍
她生来便是先帝唯一的嫡公主,父皇晏驾后,她一样是大周最尊贵的长公主,生来便是天之骄女,几时忍过谁让过谁受过谁的气了
连常人都知道“忍字头上一把刀”,可见忍恰恰是这世上最痛苦最难以忍受的事,她却要一直忍着一个卑微的贱人,一个勾引得她儿子敢顶撞她这个母亲,也压根儿不顾大局的狐媚子,她早已忍够了好吗!
万幸老天开眼,给她送了宇文皓上门来,还主动开口要去什么后山乘凉赏瀑布,——既有瀑布,必然少不了悬崖峭壁,少不了水,那要是不慎出个什么意外,谁又料得到能料到便不叫意外了。
届时她不但除了小贱人,把自己至少明面上摘了个干净,还能把宇文皓一起拉下水,提议去瀑布边的人可是他,出了意外,那他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韩征要追究,也该先追究宇文皓才是。
退一万步说,便是韩征不肯相信事情与她无关,仍然怀疑她,也仅仅只能是怀疑而已,根本拿不出证据来;既拿不出证据来,便不能怎么样,待时日一长,事情自然也就了了,施氏说到底也没什么特别的,活着时韩征的确待她另眼相看,但人都死了,韩征还能记她多久
一忙起来,或者有了更好的,也就把她忘到了脑后去。
何况他那样的人,显然权利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朋友或者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皇上总是要走的,一旦山陵崩,一朝天子一朝臣,韩征将来还能不能当他的“九千岁”,谁都保证不了,以他的心机,岂能不为自己早早就谋好后路的
福宁长公主越想便越觉得此计甚妙,所以才会一口就应下了宇文皓的邀约,还拿话逼得施清如不能不去。
哼,贱人狐媚子倒是狡猾,一言一行随时都带着极高的警惕心,应当是知道了什么,可那又怎么样,她都开口了,岂有她拒绝的余地,她让她去哪里,她就得去哪里!
“禀长公主,落水的人不是郡主,世子请长公主放心。”
有小太监飞奔过来,打断了福宁长公主的暗中得意与称愿。
她忙换上了满脸的焦急,随即又把焦急换成了如释重负,“不是丹阳就好,真是吓死本宫了!那落水的人是谁,也得尽快把人救起来才是啊。”
小太监忙道:“是施太医,可水潭太深,无人敢下去相救……”
福宁长公主的如释重负便又变回了焦急,“怎么会是施太医她可还要给太后治病呢,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太后的病该怎么办你去传本宫的令,让人立刻下去救人,人要是救不上来,本宫绝不轻饶,快去!”
小太监忙应声而去了。
福宁长公主这才与扶着自己的心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笑意。
至于太后的病,福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