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清河镇。
小镇并不算大,更说不上繁华。
即便是年关将至,但除了正中一条街道上还算热闹外,其余地方则显得十分冷清,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吠外,极少有行人经过。
分明是正午时分,镇子上空却漂浮着几朵阴云,街道上昏天黑地,飞沙走石,似乎随时可能降下一场风雪。
“蠢货!”
镇子西头某个小巷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这一声咆哮在安静的巷子中十分突兀,惹得两旁院子里狗吠连天,“汪汪,汪汪”,此起彼伏。
小巷顿时热闹起来。
几个衣着破旧的叫花子围拢在一起,领头的是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汉子。
他目光凶狠,抡起蒲扇般的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打在面前一个少女脸上,骂道:“我呸,没用的东西!”
少女大概只有十二三岁,伸手捂住红肿的脸颊,微微蜷缩着身体,杂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容貌表情,只是衣着单薄,与这寒冬显得格格不入。
中年汉子身上则穿着一件还算完好的棉袄,比之身旁的其他人,实在是光鲜了太多。
在他的脸上,自左眼至嘴角,一道斜竖着的刀疤蜿蜒而下,伤眼处只余部分眼白和翻卷的红肉,更添几分狰狞之色。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收留你这个废物!”
他恶狠狠瞪视着墙角瑟瑟发抖的少女,“混账东西,要不是我发现的早,怕是你还打算跟那老太婆赔个不是”
少女蜷缩着小小的身子,不吱声。
“他妈的哑巴了”
独眼汉子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正要再打,忽觉衣角一紧,却被身后一名少年拽住了身子。
那少年身上穿着破旧的青色短袄,十四五岁模样,袖口大概只到他手腕,随着冷风倒灌而入,一张小脸上被冻得毫无血色。
他看着杀气腾腾的独眼汉子,心中有些发虚,眼神中却满是坚定,“白老大,你就再原谅她一回吧……我,我明儿多找几个肥羊……替她……”
独眼汉子一脚将少年踢了个跟头,骂骂咧咧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替她求情老子正好手痒痒了!”
少年挨了一脚,顺势滚倒在地,挣扎着爬到少女面前,将她扶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替她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丝,拳脚已如雨点般招呼过来。
他挡在少女身前,双手捂住头脸,任由拳打脚踢,一声不吭。
独眼汉子踢打了一阵,呼呼喘了几口粗气,似也觉得十分无趣,骂道:“他妈的,每次都是你来替她求情,你一个人又能弄来几个银子,够这么多兄弟们吃饭吗”
他的身旁稀稀拉拉站着五六个叫花子,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一个个表情呆滞,眼神游离,对眼前的事务漠不关心,宛如行尸走肉。
那独眼汉子凶狠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复又移到少年脸上,脸上横肉乱颤,“我呸!”
他朝地上吐了口浓痰,紧了紧身上的棉袄,又将目光看向先前那少女,森然道:“我这里不养废物,今天看在秀儿的份上,再饶你一次……要是再有下次,休怪老子心
狠手辣,将你卖到窑子里去,我们走!”
说罢冷哼一声,一挥手,带着另外几位少年向外走去。
那少女始终跪坐在地,听到“窑子”二字,猛地一激灵,瘦弱身躯颤抖地更加厉害,直到众人走得远了,她这才扁了扁嘴,猛地扑入秀儿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秀儿见她哭得伤心,有些不知所措,两手更不知该放在何处,只好说道:“霜儿……别,别哭啦,你……疼不疼”
原来这少女名叫霜儿。
过了半晌,霜儿渐渐止住哭声,抬起冻得通红的小脸,泪眼朦胧,“秀儿哥,人活在这尘世中,当真好痛苦啊……”
秀儿一脸迷茫,显然无法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能活着不应该是最快乐的事情吗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已经冻得发硬的面饼,塞到霜儿手中,呆呆说道:“你……饿了吧快吃些东西吧,吃饱就不痛苦啦!”
霜儿顺手接住面饼,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怔怔望着他,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