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那人坐在虎皮铺就的宽椅上,垂着目,拍打着沾染在身的灰尘。
“嗯,来了,你要逃,这里已经呆不下去了。”
“逃这次又该逃到哪里去啊,兄弟们都累了,我也累了,不走了,便就在这儿安下根吧。”
他回应道,语气淡然。
“阴影部的人来了,他们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他们是斩草除根来了,不过也罢了,料不到那个放走了那个女人,如今招来这般结果,也算是天命定数吧。”
他说话喜欢加上一个吧字,让人觉得他奄奄的,没有什么生气。
“你说,做错了事,弥补会有用吗”
他抬起了头,朝着立在面前的人望去。
“......”
“无法挽回,沾染了耻辱的骨,无论怎么洗刷,也无法洗净。”
那人想了很久,终于是开了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也是啊,错了便就错了,此后的事,一码归一码,谈不上交集的,那你说,为何佛要众生赎罪”
他瘫靠在了椅子上,一只腿直直的伸着。
那是此前留下的伤痕,到了如今,也没有痊愈,每每到了下雨天,依旧感得到刺骨的寒冷。
“你该说的...”
“说什么说我们不是遁逃说我们去与山匪交战,夺回粮草现在,听的那些人都不在了,说什么话,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徐将军死了,周慈...他死在了我手里。”
那人终于解下了恶鬼面具,露出了苍白无色的真正面容来。
“你也为何不与他们说清”
“说不清了,我身所染的血也已经洗不净了,倒不如就一直执着剑,或者说成为别人手中的一把剑,刀尖所指处,便就斩杀。”
孙骁与葛青对着话,两人神色淡然,你一言,我回一句,可外人瞧着二人的对话,却好似相识多年的老友般。
的确,算上如今的日子,他们,也大概相识了有十多年吧。从十五六岁入军营,到如今二十五六有几。
孙骁笑了笑,葛青也扬着微微嘴角。
是啊,想不到他们已经相识十余年了。
“希望到时候死在你的手里,你可别被其余闲杂人等抢了先,不然,我做鬼,也饶不过你!”
此房只有两人,屋外也无一人,孙骑尉喜净,众人皆晓,所以没有人去打扰。
“嗯,我会一剑便就杀了你,让你少些痛楚。”
葛青说道,依旧面无表情。
“谢谢。”
孙骁想起身,但腿发了麻,站不起身来。
“你先走吧,带着阴影部来,屠了我们这个恶贯满盈的寨子,也让行路人落得个安生。”
一只鸟纷飞立在梁上,歪着脑袋,瞧着眼下的二人。
“唧唧,唧唧。”
“想不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也有了鸟了,说不定,这是我们可以活下来的先兆呢。”
他说着,他自己听着,葛青已经离了去。
屋旁,寨外,全是黑色的石子,没有一株花,毕竟,这地方也种不下花,再说了,他也不喜欢花。
黑水河里瞧不见一只鱼游,水就那般哗啦啦的流过。
......
......
“回来了。”
那人叼着一根杂草问道。
“嗯,走吧。”
葛青答道,尔后抽出了腰间的“曲付”,径直朝前走去。
“这般着急,可不是您一惯的做法呢。”
“与你合作,也不是我一惯做法。”
葛青只说了一句,便就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三爷、四爷莫要吵了,只要能完成千岁的任务便就好了。”
发断一缕,脖颈处显现一道血痕。
插话之人不敢动,亦不敢移,若“千丝”再动,他脑袋便就不会留在他的脖上,而是落在地上。
“你过了。”
葛青有些微怒。
“好好好,听你的,饶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