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远贞将祁溯因为粘了额头热汗的碎发轻轻撩起,又将手里的白巾搁到了祁溯的额头,才整了整衣袖,起身到案前去饮云简送来的当归四逆汤。
记得云简送进来时四逆汤还是热气腾腾,白远贞只说看着烫口,晾一下再饮便叫云简放下先回去,可是这一晾,究竟是晾了多久,等到他再顾得上去瞧时,竟连一丝热气都没有了……
用汤勺在里边搅了搅,送到嘴边只喝了一口,苦味便已经传遍了全身,但他向来是什么样的苦味都能吞的下去,便持着汤勺又舀了一勺,送到了唇边,刚准备去饮,躺在榻上的祁溯就哼唧了一声。
“不会了,不会再,再……去找你了……”
白远贞转过了头去,长睫轻轻一眨,视线便落在了祁溯的脸上,见他又被梦魇缠身,呢喃着令他听不懂的话语,眼泪又弄湿了脸庞。
“白……白歌……”
“……”
“不会再去见他了……”
那只持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颤,里边的四逆汤汁便落了一滴砸回了白玉碗里,荡起一圈圈琥珀色的涟漪。
白远贞许久没有动作,就看着躺在榻上的人不再抽泣以后才缓缓转回头去,将盛在勺中的四逆汤送入口中,敛眸咽了下去。
原来,当归四逆汤这东西,是会越晾越苦的……
剩下的,白远贞再也没有去碰了,就静静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不知其所思,也不知其所想。
门外传来雨滴落在油纸伞上的脆响声,愈来愈近,直到停在了正莲雅居的门前,才消失不见,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轻缓的扣门声。
白远贞沉声问道:“谁”
门外的云瑶持着油纸伞回道:“回大人,婢女云瑶,传老夫人的话,请您到慈松安堂一趟,老夫人有话要同大人您讲。”
白远贞却许久没有吭声,并没有要去理会的意思。
云瑶无奈,只好再次扣门:“大……”
“不去。”
谁道白远贞这次再一开口,云瑶便立马捂住了嘴,后退了一步,生怕从嘴里再走漏半个音节,因为白远贞所说的这二字,虽是隔门而道,却是如同万年冰窟里传来的声音,不仅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且强硬的让人心生惧意。
且这也是云瑶头一回听白远贞拒绝苏秀蓉的传唤。
“是……婢女先行告退。”
等到门外雨砸在伞面上的声音渐行渐远时,白远贞才叹过一口气,抬起左手来捂住嘴轻轻咳嗽了一声。
……
“哼——”
苏秀蓉闻言拍案而起,心中的怒火显然再也无法抑制,云瑶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老夫人切勿动怒哇!”
苏秀蓉怒道:“他既直言不肯前来见我,那我去见他就是,我就不信,家主还能把他祖母拒之门外不成”
云瑶赶紧拉着苏秀蓉的手道:“家主自然不敢将老夫人您拒之门外,可此时天黑路滑,您自己理应当心身体才是,这要是磕着碰着,家主定也会过意不去,不如明日再去吧,老夫人!”
结果苏秀蓉听不得劝,大声道:“依我看家主才不会管我这老太婆的死活,他要当真觉着过意不去,也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将翛王那等混世魔王带进水云间里,我昨夜已对他训诫,不许他再与翛王往来,可他今日早上不仅不遣那翛王离去,竟还留宿他在正莲雅居一直鼾睡到正午,结果家主竟连家规都全然不顾,同翛王在正莲雅居用膳,他做的这些可有他祖母放在眼里!”
“老夫人,老夫人您别生气,家主……家主定是有难言之隐才会……”
“今日午时我差人去告诉家主,罚他到祠堂里领罚,他可有踏进祠堂里半步”
云瑶一听赶紧替白远贞解释:“老夫人,您也得站在家主的立场上考虑考虑,您吩咐下人过去时家主正与翛王殿下在正莲雅居里谈话,若是贸然进去就说罚家主跪祠堂,岂非是在翛王面前伤了家主的颜面哎!老夫人——”
苏秀蓉一把挥开云瑶便往门外走,便走边愤愤道:“什么颜面,我看家主就是被这混世魔王给蒙了心智,老太婆我这次说什么也得赶那混世魔王出了这水云间不可!”
云瑶见劝也劝不住,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