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乐意,哥哥不罚他就是了。”祁思寒妥协,顺了顺祁溯的头,“你想如何就如何。”最后站起了身来,在周围转了几圈,用手拨弄着棕木花几上的一盆文竹:“你是还要回府,还是想继续留在这儿”
祁溯不解,觉得祁思寒这好像是对他下了逐客令不过他丝毫不介意,如果这是逐客令的话对他来说还是挺好的,至少能出宫回自己的府邸里去造作,在这儿反而施展不开手脚,恐怕还得得罪他,更何况宫里规矩多,出去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多自在!
想到此处祁溯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有点绷不住嬉皮笑脸了起来:“既然我这病好了,那我也就不便再多叨扰哥哥您了,不如待会儿我就回家吧哥哥近些时日也肯定为我操了不少心,我再留在这儿有些过意不去……”再加上你阴晴不定的性子没准我这臭脾气一不小心就得惹怒了你,那我可跟你杠不过来!
“……”祁思寒低垂着头,背对着祁溯扯下文竹一片叶子,捻住茎叶转了几圈,祁溯看不见他的脸,见他也不回话,就只能坐在那儿干等。祁思寒最后将那片叶子丢进了盆栽的泥土中背着手转回身来,浅浅的柔柔的一笑:“你若想回,等雨停了再回吧,醒过来还没陪哥哥用过一次膳,今日午时,你来一趟永阳殿……”
“……”这……好吧,毕竟不论如何这个人在理论上来讲已经算是自己的亲哥了,跟他吃顿饭应该也没什么,多大点儿事儿啊跟皇帝坐在一起吃饭,谁没吃过……谁都没啊!我去……
其实祁溯的内心到底还是有些抵触情绪的,这也是有一定原因的,一是因为祁思寒这个人是个皇帝,而皇帝一般毛病多,养尊处优的性子跟自己不合,自己在他面前有压力,而且还是很大的压力,所以不太愿意,二来就是说,这祁思寒就算是这幅身躯的亲哥,但对于自己来说真的就只是个陌生人,以前祁溯倒是跟陌生人有过不少饭局,但谈的都是工作上的事,这跟皇帝怎么谈皇帝估计也就是想跟自己拉拉家常,可祁溯到底对于他们兄弟二人什么都不清楚,这家常根本就是想拉都拉不出来的好吧
“好。”但祁溯还是同意了,决定到什么永阳殿去跟他一起吃一次,毕竟……也得顾及顾及人家皇帝的心情,用着人家宠弟的身子,陪顿饭也应该。
祁思寒终于看着面色又好些了,走过来顺了顺祁溯的头:“那你记得来,我等着你,政仁殿里还有批奏章没瞧,我就先过去了,今日天凉,你多穿些……”说着,还帮祁溯拢了拢身上的青衣。
“嗯。”祁溯的视线一刻都不曾离开祁思寒的脸,就看着他,体贴而细致入微。
祁思寒出去时,常乐与小乌龟还候在外面,“常乐,去政仁殿。”
常乐:“摆驾,政仁殿!”
小乌龟连忙跪在地上:“奴才,恭送,送陛下!”祁思寒临走时眯起眼来定定看了看他身上那件黑色衣衫,最后背着手离去。
等祁思寒走了,小乌龟才进去到了祁溯的身边,就见祁溯坐在矮榻上似乎在愣神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小乌龟走上前去轻声唤了一声:“殿下”
祁溯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嗯……”
“您,您怎么了”
祁溯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随后拿起一旁的芭蕉扇来扇了几扇。其实祁溯从刚刚就在想,祁思寒这个人,很有帝王气质,不论是自己头回见在三层廊阁里站立的他时,还是下楼见他在矮榻上翘腿坐着时,都是极为威风堂堂,眼睛里带着专属于王者段位对青铜段位的那种轻蔑,可是不知为何,到了祁青岑这儿却变得截然不同,就像是两个人一样,这些本来不是让祁溯最在意的,最最在意的是,祁思寒最后那几句话,每一句里,都是在自称“我”,皇帝对别人的自称,不是应该是“朕”吗对呀!祁思寒对着刚才那个老厨子称的就是“朕”,那怎么到了祁青岑这儿就改称为“我”这兄弟二人关系竟然能好到这种地步祁思寒是有多疼他这个弟弟呀,能让自己全然放下尊卑与身份,连自称也能改成平起的“我”……也许是成长环境所致吧,说到头来,祁思寒在那种人人都想在他茶里饭食里撒把毒的年纪里,也就只剩下祁青岑这个亲弟弟最最亲近,最能放下防备之心。
唉,看来皇帝也是不好做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