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第五贺麟守在公玉少身边,望着那张面孔,睡梦中依旧皱着眉头,是在为过去的记忆所纠缠着吗
当即墨楼看到躺在床上的公玉少的时候,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公玉少刚进殿前司的时候,新人一枚也免不了被人欺负,可那些伤只要涂些金疮药就没事了,连疤都不会留下。
但,心病还需心药医,纵使即墨楼医术比华佗,也无可奈何。只能开一些安定静心的药方,希望公玉少能够好好地睡上一段时间,在睡眠中将一切了结。
三日之后,不吃不喝不睡的第五贺麟,双目通红,终于等到了苏醒的公玉少。见他醒来,第五贺麟就立刻扶起他,递上温热的茶水。
他不说话,证明他不敢面对。
第五贺麟将茶杯放下,将被褥给他掖好,说道:“睡了那么久,一定饿了,勉强再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说着便要起身,但手腕却一下被握住了,身后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嗓音,沙哑的让人有些心疼,他问道:“恨我吗”
缓缓扭头,轻轻握住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再次轻轻掖好,第五贺麟轻声道:“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恨呢”
“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等的。”第五贺麟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
说着,便不等公玉少说话,便快步走了出去。合上门,第五贺麟背靠着门框垂下了脑袋,紧紧闭上双眼,他从没想过原来当等到他苏醒,自己的心绪竟会如此混乱不堪。
亲自端着饭菜前来的即墨楼出现在了拐角处,那夜一收到公玉少晕厥的消息他就赶来了,一连几日没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公玉少现在很需要他,所以他赶到了,什么都没问。
听即墨楼说,季二是被琉璃白一掌震坏了五脏,但他并未施出全力,而且他还发现季二的手腕上有被刀割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被放血了,至少有两碗的量。但伤口却被包扎了起来,似乎并无杀他之心。
可,为什么不杀他
至今为止,季尔朱没想通,季二也不明白。
悄无声息地走到第五贺麟跟前,轻轻瞥了他一眼,即墨楼冷冷道:“睡觉去。”
第五贺麟愣了一下,双手捂脸,用力抹了几把。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冷漠男人的背影,突然间感觉其实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冷血的。经过窗户的时候,第五贺麟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屋里,见即墨楼正拿勺子一口一口喂着公玉少。
而屋里的公玉少刚吞下一口稀粥,便抬头望了一眼窗外,若有所思。即墨楼也不说话,兀自搭上他的脉,感觉脉象
虽还微弱,但至少平稳了,昨晚混乱的脉搏着实让即墨楼吓了一跳。
在公玉少的脑海中,真实和虚无纠缠在一起,缠绕着,他自己身处其中,就像是蚕蛹里的蚕,努力挣扎着想要突破,但蚕丝却勒紧了他的脖子,而且越来越紧,让他无法呼吸。
千年前,身为武尊的镜如水莫名出走,导致邻国进攻。天水国将士不堪奇袭,皆战败,百姓流离,身为一国之皇的镜无即便天生神力,也无法以一己之力挡住千军万马。
最终,国破,家亡,皇崩。
但,敌军并未寻到他的尸首,一直大范围地搜索,直到那个强占了天水国的王殡天,贴在全国城墙上的通缉令都没有被撕下。【… …#最快更新】
殊不知,一个农夫在自家的菜园里发现了他,鲜血染红了一块菜地,蔬菜贪婪地吮吸着他的生命。
一身银白盔甲,胸前、背后乃至左肩上的护甲都碎裂了,盔甲上沾染的不仅仅只有敌人的血。
他伤重在床,一躺就是二十年。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拿筷吃饭、提脚行路都要人教。
农夫是一个隐士,一眼就认出了那身盔甲的主人是何许人也,只是沉默不说。当年为救他,身怀绝技的农夫不得不用他最宝贵的记忆来换取他的性命。
交换,总是要用等同价值的东西来换取想要的一切。
后来为了能有一天恢复记忆,农夫让隔壁屋的画者按照他的口述连夜画了一幅画,只为有朝一日能有一个人来寻他,并唤醒他沉眠的记忆。
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