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聿出身富贵,家里是西城有名的茶商。
祖父是当地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郎中,多为贫困人家出诊,虽然都是些偏方,倒也见奇效,治好了不少病人。
父亲经营茶庄,西城的茶叶在当时已经成为贡品,茶为民用等于米盐,不可一日无。
虽苏家经营生意使得家境富足不愁吃穿,地位却不能与普通士族相比。
士农工商,但凡是个读书的,特别是出身世家贵族,都有些瞧不起他们这些人。
因此常见商贾之间联姻或者有钱的便招赘贫民女婿。
高门大户的读书子弟不能妄想攀亲,若是适龄的商家娘子们,因为姝色或者财力,而被哪个世家郎君看重,也不会是正妻,通常都是进去做妾或者是继室填房。
小时候苏聿原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如同其他普通的商家女一般,柴米油盐、操持家务,经营生意。却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迎来“良缘”。
天宝十一年春,那日她照例去县令府中给夫人送茶,记得当时下雨,刚出府门,一抬眼便看见了这个眉眼间都带着清俊,灵秀无比的郎君,朦胧中,仿佛是一张水墨画儿。
他就站在那里,长身玉立,撑着油伞满眼笑意道:“这位小娘子,请问城东苏家怎么去”
对方的声音如流水一般潺潺动听,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儿,一时间心跳如鼓,略微低头:“不知郎君说的是哪个苏家”
“就是西城有名的茶商啊。”对面的郎君也有些害羞脸红道:“某从长安来,是慕名来买茶的。”
苏聿心中有些莫名的欢喜起来,连忙悄悄整了整衣襟道:“我就是苏家三娘,郎君请跟我来吧。”
沈绰当时在西城呆了五日,由兄长和她带着在城内和城外的山间领略地方风俗,采摘品茗。
因为他温文有礼,对出身商贾的他们毫无轻慢,又见多识广,谈吐幽默,有着少年人的单纯,因此也讨得苏家长辈的一致欣赏。
苏聿在他走后的这一年内,几乎月月都收到书信。
有的是向她讨教一些茶道知识。有的是给她讲述长安的风土人情,邀她去做客。也有的只是絮叨几句自己最近的生活和新交的朋友。
后来,信也越来越频繁,不知不觉间,一字一句愈为亲密。
两人都习惯了鸿雁传书的日子,早一日便多一份惊喜,迟一日便多一日期待。
天宝十三年,沈绰就带着聘礼亲自来了西城,九抬金银,两只鸿雁,意味绵长专一。
十三年秋,苏聿的父亲考虑到西城离长安较远,避免嫁娶时路上颠簸,怕她受罪,又觉得在长安得置个家业,便在长安买下一栋宅子。
苏聿依稀记得出嫁那日纷纷细雨,一如初见。
尤其黄昏,夕阳的映衬下倒有些别样的滋味。
阿兄背着她一步步迈出大门,脚步格外坚实,一边扶着她上轿一边认真道:“三娘,阿兄只能背到这里了,作为兄长自是盼你喜乐。但你以后若是受了欺负,万万不可忍气吞声,一定要来找我。”
苏聿听了这话,心里生出万般不舍和感动,顿时红了眼睛,重重的点头。
兄长又对着一旁的绿盈道:“替我照顾好三娘。”
此时的绿盈也有些哽咽。
暮光洒在新娘的裙角,好像给裙子镀了一层金边。
轿夫们喜气洋洋的抬着轿子上路了。
苏聿以前在西城自恃秀气水灵,质朴娇憨,上门提亲的不在少数。
苏家女儿因为家底殷实,容色清丽不愁嫁个普通百姓,被西城很多小娘子羡艳。
但到了长安才发觉,如同她一般水灵的小娘子比比皆是。
不仅比她水灵,还个个都是官宦书香之家,身材挺拔,气质端庄,琴棋书画,无一不能。
她们是天生的贵女,一走一步、一颦一笑都端庄大方,与别人交流起来也丝毫不落怯。
而她,好像只有满身的铜臭……
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