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丰跟着佩奇和谢尔盖上尉走下马车时,一位约50岁左右的瘦高个男人便快步从房前的台阶上走了下来,热情的握住了谢尔盖上尉的手说道:“您的光临真是令寒舍生辉,请这边走。记者先生,您可是第一次上门,请一定让我好好的招待您。”
显然这位就是上尉所说的贵族代表拉戈任斯基了,虽然眼睛小了些,脑门秃了些,但长得倒也还算精神。跟在两人身后的李丰向他伸出手去,微笑的问候道:“您好,我是李丰。”
“哦,祝您愉快。”拉戈任斯基迅速的挺直了身板,脸上的热情变成了皮笑肉不笑,伸手轻轻擦过了李丰的指尖,便快速的收了回去,算是和李丰打过了招呼。当他转过身去后,却又立刻弯下了腰,快速跟在谢尔盖上尉和佩奇身边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这种犹如变色龙一般的表情变化,真是让李丰叹为观止。他一边缩回了手,一边收回了对于拉戈任斯基长的还算精神的评价。他现在觉得,这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还非常的傲慢。
拉戈任斯基的老婆和大女儿矜持的站在了台阶下等待着客人。对于这两位女士,李丰选择了和佩奇一样行了鞠躬礼,而谢尔盖上尉则选择了吻手礼。李丰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上尉握着人家女儿的手似乎久了些,而那位看似二十七、八的少妇看着上尉的眼睛,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看着人家父母视若无睹的模样,李丰也迅速收回了眼神,也许这就是俄人的风俗吧,他心中如此想着。
事实上等待他们的除了拉戈任斯基之外,还有三位自治会的代表,和一位拉戈任斯基的亲戚。当他们被引入了一楼的客厅之后,大家就一边享用起了图拉著名的茶炊,一边闲聊了起来。
所谓茶炊,其实就是一个加了水龙头的铜壶,因为在铜壶的中心可以加木炭保温,所以可以让客人始终喝到热气腾腾的茶水。不过对于俄国人加了奶和糖的红茶,李丰其实更乐意喝什么都不加的红茶。
在这样的场合,只会简单俄语对话的李丰自然是不会插嘴的。保持沉默、面带微笑,或是摇头,或是点头,就是他在这场见面中为自己设定的形象。
和拉戈任斯基交谈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佩奇也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谢尔盖上尉自从进入客厅之后,就一直和人家的女儿眉目传情,基本上就没给他帮什么忙。而李丰这个助手,现在还没法听懂这些人夹杂着法语的俄语。
自从沙皇俄国的军队打败了拿破仑的军队,然后一路平推到法国,把拿破仑赶出了巴黎城。落后的俄国虽然用武力战胜了思想先进的法国,但是俄国的文化却被法国的自由思想所打败了。
俄国军官们把法国大革命流传下来的自由、平等、博爱精神带回了俄国,从而造就了12月党人起义,从此自由精神和社会主义学说开始在俄国迅速的传播了开去。这种文化入侵的现象,在俄国历史上并不少见,彼得大帝的改革不就是以西方国家为学习蓝本的么。
只不过随着俄国知识分子对于12月党人的歌颂,也就造成了另外一个后果,那就是俄国上层人士对于法语的追崇。当然这种尊崇并不是开始于拿破仑时代,而是开始于太阳王路易十四的时代。【 #…最快更新】
北欧各国以法国的宫廷礼节和生活方式,作为本国王室和上层人士的行为举止标准,精英阶层以一口流利的法语为荣。等到了拿破仑横扫欧洲的时代,法语几乎就成为了欧洲大陆的通用语言。
虽然随着法国的衰落,英语和德语在欧洲的地位正在提高。但是在俄罗斯,法语依然是精英阶层必需掌握的语言。特别是拥有着良好教养的贵族女性,基本只会将法语作为书写信件的规范语言。
于是上层贵族会聘请真正的法国人作为子女的家庭教师,以确保子女能够从小接受法语教育。而像拉戈任斯基这样的地方小贵族,则会请一些会说法语的黑人作为家庭教师,以附庸风雅。
他们在俄语中夹杂着法语,并不是因为俄语不能表达他们的意思,而是想要告诉别人,我们可是有身份的上等人。当然,这种糟糕的语言习惯,让佩奇感到格外的难受。他到是宁可对方全说俄文或是法文,而不是这样把两种语言揉在一起,让他不得不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些俄国乡下土包子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