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云中府,三面环山,一侧水绕。
独特地理位置,产物丰富,是为大唐贸易重城。山药兽皮,铁矿精晶,鲜渔家牲,手工织物数不胜数。每日货物至码头运往各地船只一舶难求。
临近年关,天略放晴。府城内大街小巷入目所见行人熙来攘往,男子着袍衫直裾,宽袖锦带;女子戴绒披裹襦裙,粉面玉钗。街道两侧房屋朱梁撑青砖,瑞雪铺碧瓦,各家门前贴瑞章挂红灯年味十足。
临江楼,云中府最大的酒楼。楼如其名临江而建,一层招待贩夫走卒,文人雅士居二层,三层达官贵人专享;不同人等,不同待遇,不同消费。世间没有绝对平等,或许只能在实力背景不相上下面前能够寻得。故,有人贵自之一言,很多人就是找不准自家处境,常行以卵击石之事。轻者尴尬失颜,重者身死累眷。何苦来哉……
一身着朴素的中年人,正向酒楼二层搬运酒水,来时路上雪化,泥泞不堪,其脚上短靴粘满黄泥。或是怕弄脏临江楼二层实木地板,梯前……他去了短靴,光脚而上。
有雅士注意到这一情景,放声叫好;见其放下酒水后,面带微笑,谦卑的向二层众人作揖行礼。中年人这一举止引来一众文人争相夸赞。
二层临窗有一少年身穿缠腕竖褐,发间套一碧玉发冠,肤色略有些黑,刀眉星目,五官端正颇为耐看。
少年正是邱毅,入府已有一日;早曾听闻临江楼有特制雪晶鱼,身无细骨,肉质鲜嫩,入口即化。未到午时便与流连春花楼醉卧花丛间的二瘪子,龅牙分开了。
兴冲冲直奔临江楼占得一靠窗佳座,屁股还没坐热。便上眼了这么一出。看着中年人自得其乐的与一众文人墨客见礼,邱毅摇头苦笑。当人卑微到如此地步,放下自尊,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时,一些低贱行径却成了家严教好,引来世人夸赞……甚是讽刺。
但是……搬酒中年男子又是如何想的呢这一有意无意举动惹来一众食客夸赏,酒楼老板定也高看自家一眼,往后这生意可算稳当了,家中老小再也不必节衣缩食了。
世间诸事谁对谁错如何评判对错真评判不了,所以只能树立标准法则,过者为错,未及者对。在这固定标准法则下,有时对成了错,错成了对。
未侯多久,邱毅点的两份特色鱼便呈了上来,相隔老远闻味知鲜,不负其名。府城内有打油诗一首:云中江里雪晶鱼,网补入厨半刻鲜,蒸炸炖煮油爆炒,不愧美味人世间。
此鱼无细骨,唯背脊骨由头衔尾。一油炸,一清蒸。炸者?辣油,清蒸粘酒抽,二者交替入口如含水火,各尽其味,留香于齿,久久不绝;清酒鲜鱼入腹,微醺,饥饿横扫皆去。
酒足饭饱,悠闲行于坊街。
一处处摊位上摆五花八门,脸谱,油纸伞,锦卷麻布,香料腐竹,胭脂水粉,铜镜箆梳。一应日常应有尽有。时有身着对襟棉裙女子三五成群聚于摊,听得摊贩推销新进水粉,莺莺燕燕调笑不断,为这寒冬,增添了春景。亦有杂耍卖武的汉子,刀枪剑戟,拳脚棍棒耍得酣畅淋漓,袒胸露背为这寒冬,增添了一轮烈阳。
邱毅盯着一摊贩手中所持之物许久,视线不舍离开;
冰糖葫芦~阿娘在世时常给邱毅购买,那秋之后便再也不曾吃过。一为囊中羞涩,生活拮据,优先填饱肚子方是大事,略有剩余亦是扼守书屋,借读先贤著留下的毒鸡汤;是以零嘴之物甚是奢侈。二来似不想记起些什么……温情是毒匕,扎在心头尤为疼痛。
收回目光,邱毅倔强的仰起了头,牙关紧咬下唇至发白。树欲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