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方正,并且须发浓密,身材高大——足有两个半公爵那样的高大。在他极具压迫感的身形下,宰相从扶手椅上侧过身,目光闪烁地看过来。
有一些人看到了地上的那位贵族,但无人为此出声,只有侍从默不作声地躬身过来,轻手轻脚地将他抬走。
“午安,人王。”公爵说,“很高兴见到你的身体安康,力量强盛。”
“你却几乎陨落。”人王说,“在你休养的漫长光阴中,缺少了你的调理,新生代的素质很不理想。”
“没有人工干预,才是自然之理。”公爵说。
“我知道这并非你的义务,但此事关乎千年之计。”人王说,黑铁般的粗眉深深地压着他的眼睛,使他的目光锋利如刀剑,“你应该明白。”
“千年之计……”公爵以优雅的语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微微一笑,“如此重任,又岂是我这般老朽之躯能够承担”
“不必如此谦虚,你的力量与智慧至今仍在闪耀。”人王说,“此外,权力与责任总是对等的。”
公爵笑了起来,“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公平法则。”
“你是在拒绝我的请求吗”
“如果这也能称之为请求,”公爵说,“那么,拒绝也不能算不礼貌。”
“此事对你并无坏处。为了与你的付出相应,我们准备了诸多——”
“然而,”公爵平淡地说,“除了寿命,我还有什么缺少的呢”
人王闭上了嘴,眉毛压得更低,额角青筋跳动。
公爵将面具背到身后,侧头去看墙上的挂画。
没有人说话,连呼吸的声音都消失了。
许久之后,也许实际只经过片刻,宰相暗地里碰了碰他,人王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为何你总是拒绝我,老师”
杀戮与毁灭的图景倒映在公爵金色的双眸中,“虽然这个称呼的目的是增加胁迫的筹码,不过你我确实有过师生之谊。”他说,语气冷淡,“时至今日,你们还觉得自己不够强大吗”
在人王回答前,宰相终于开口了,“但代价高昂,公爵。”他说,“精神不稳定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
“你可以让他们少吸毒。”公爵冷静地说。
“但追求力量是我们的本能……”
公爵慢慢地,轻声地笑了起来,他终于转头看向他们,“你怎么不干脆叫他们去死呢”
人王眯着眼看着公爵,嘴角绷成一线,须发如钢针耸立,臂下扶手发出爆裂声,大腿肌肉已经鼓起,侍从和顾问大臣们几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宰相转过头,一把抓住了他,僵持片刻才将他按住,过了一会,宰相说:“您何必如此故作冷酷那些孩子年轻得一无所知,如今正饱受病痛困扰,他们没有冒犯过您,也许有个别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但他们的愚蠢正适合在前线冲锋陷阵——”
“好让后方的吸血虫坐享其成。”公爵说,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彬彬有礼,“即使是在低等动物中,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如此低劣谋算了,这就是你们把孩子生下来的目的用子宫生产武器,让他们野兽般长大,甚至不是为了征服这个目的,只是为了争权夺利当真是长辈楷模。”
宰相忍耐着说:“您对我们有许多误解,这般局面并非我们有意为之,如果您愿意放下偏见,聆听我们的苦衷——”
公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宰相几乎是绝望地叹了口气。
“阁下,您还在为多年前的那件事憎恨我们吗”
公爵的笑容冷了下去,不是水变成冰的那种冷,是丝绸化为刀锋的那种冷,“哦竟难为诸位记得陈年旧事,我也许应当替历史的尘埃感激涕零”
宰相皱起了眉,他深深吸了口气,“当年确实是我们铸下大错,但一直纠缠过去,于未来并无助益,如今我们再一次站在历史的交界点上,事关族群,请您暂且放下过往,为大局考虑……”
“够了!!!”
细小的室内装饰噼啪掉落,其余器具嗡嗡作响,狂风冲出露台,缠绵堆叠的纱雾为之一清,风鼓起人王身上的长袍,令他本就庞大的身形犹如山岳,他自宽大座椅站起,俯视公爵。
“这就是你对人王的忠诚”他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