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祯十七年,清顺治元年,五月三十日,辰时初刻。
昌平城东郊。
浩浩荡荡的灰色铠甲如拥挤的甲壳虫,穿过昌平城棱堡狭窄逼仄的城门甬道走向苍茫茫旷野,在旷野中形成条钢铁洪流,缓缓向前蠕动。铠甲在晨曦照耀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在一片暗灰色中偶尔能看到几片银白色,如同降落在大地上的雪花,那是八旗战甲中最精锐的白甲。除了这些白甲,不时还有一队队背后插着小旗的骑兵穿过战阵,小旗迎风烈烈,如舞动的毒蛾忽扇翅膀。
最后,所有人都汇合在四面高高耸起的大纛之下,那四面大纛分别是正蓝,正黄,正白,镶黄,四种颜色,代表着清国八旗中的正蓝,正黄,正白,镶黄四旗。
除了以上四旗,参加这次作战的还有汉人包衣四千余人,朝鲜王军四千余人,按照多尔衮命令,这将近一万人马作为先锋,在八旗战甲起兵前便已动身向东,进入明军阵地。当然,他们并不是走在最前面的,五千多大明百姓作为填壕工具,被包衣奴才和高丽棒子驱赶,他们才是攻城的真正先锋。
在八旗战甲之后,从昌平城中吱吱呀呀推出几十辆装满黄土的盾车,这些盾车都是近两日匆忙赶制而成的,为了准备这些盾车,昌平周边的大树几乎被采伐一空。上千名辅兵奋力推着笨重的盾车往东走去,这种盾车在设计上重点考虑的是抗击打能力。因此选用木材十分沉重,而盾车的轮子却是敷衍了事,再加上里面装满了沙土。在平地想要推动一辆盾车,必须要动用七八名辅兵。遇上陡坡,人数就要加倍了。
紧跟在盾车后面的是各式火炮,数量庞大,从头到尾,一眼竟看不到尽头。其中有红衣大炮,神威无敌大将军炮,虎蹲炮,佛朗机炮,红衣六磅炮,还有些火炮是第一次在清军中出现。一队红发碧眼的荷兰教官跟在火炮后面,有些人手里还拿着纸和笔,边走边写,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汇合在大纛下面的八旗战甲目睹连绵不绝的火炮盾车从自己身边走过,军容严整,没有任何反应,哪怕是最后那群红毛鬼子走过去,也没人回头朝他们看一下。
待盾车火炮全部经过,在各旗固山额真,牛录额真的喝令声中,一队队八旗战甲迅速转向,跟在盾车火炮后面,朝东边去了。片刻之间,三万多人马消失的无影无踪,旷野寂静无声,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
“果然是强军风范啊,小人在朝鲜从未见过如此强军,令行禁止,军威强盛,小人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忠亲王,以小人看来,此战我大清必定全胜!”
朝鲜王军统制都俊明站在昌平东门城楼上,举目望着八旗兵马激起的尘烟,面朝他的主子多尔衮,神色越发谦卑,连连夸耀八旗劲旅如何骁勇善战。一旁的正红旗旗主阿克苏快要听不下去。这次攻打北京,多尔衮格外开恩,允许都俊明在昌平留守,没有逼他亲上前线,算是让他捡回条狗命。这位朝鲜统制倒也心怀感恩之心,对大清辅政王感恩戴德,对主子更加忠心耿耿。
多尔衮闷哼一声,没有说话,过了好久目光才从远处转过来。望向旁边恭顺王。和都俊明一样,孔有德也被特许不用身临前线。不过与都俊明不同,此刻孔有德吗没有一丝感激之情,他心中惶恐不安,甚是焦虑。因为他最后的家底,两千多名火铳兵正被鞑子赶着去和明军作战。
孔有德心中很清楚,他手下人马根本不是明军对手,至少不是秦王朱常渭对手,等这一仗打完,这两千人马多半会消耗殆尽,无论胜负,恭顺王在清国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建奴若是“建奴”你们这是要把额往火坑里推是不!杀了鞑子使者不说,还要去和鞑子抢地盘!”
这群这段时间他就是被眼前这群部下蛊惑,违背李自成命令,大军盘踞河南河北停滞不前。和山西相比,北直隶一带可算是富饶,虽然这两年也遭了灾,好歹百姓还能吃的饭,不像山西陕西,挖草根剥树皮,连观音土都快吃完了。所以刘芳亮部下这些苦哈哈们一来到河南,便被眼前白面馒头深深吸引。打死不肯再回陕西受苦了。几名副将私下商议过后,趁着主将亲随不在,直接来了个联名兵谏。
细说刘芳亮此人,他原本就是绿林出身,手下有百十号土匪,类似与《水浒传》中桃花山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