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痛哭的颤抖身躯抱住,他很瘦,哪怕食得好玩得纨绔,但这么多年来,却一点肉都不曾长过,这一把就跟抱一皮包骷髅似的,她心底微揪,轻轻一拍着他的背:“娇娘不恨父亲的,亦从不曾怪过,阿姆也是,否则便不会临死前还叮嘱我说,你啊是你父亲的小棉袄,可得加紧个暖着他,不要让他冷着自个儿了……娇娘一直不曾忘记过的,你说我们离开是为了保护家,我知道你当时说的是那个陈家,可如今父亲,你还初衷不变吗”
“为父已死心了,以后……以后……我只有娇娘,只有我陈家堡这个家了,但是……但是为父可能什么都给不了娇娘了,连婚事,连你的婚事……”陈父简直泣不成声,声声皆伤断肠了。
陈白起可不想他这样哭得伤了身,便扶起他的肩膀,令他不得不抬头看着她,这样一来,陈父因顾及于自个孩子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样太寒碜,便收敛了几分,他抽了抽鼻子,眼眶通红,鼻尖酸红,一把年纪瞧着怪可怜的。
“父亲,你看看娇娘,娇娘已经长大了,你不是一直跟我说……”
她顿了一下,故意板起脸,装着粗声音,模范陈父当时的模样,道:“父亲的娇娇儿啊,你赶紧长大吧,再不长大,父亲就老了,到时候怕再不能给你辫发选衣,爹爹还要给你找这世上威武高大的儿郎,到时候父亲哪怕再老,也定然要与他决斗,倘若他连为父都打不过,如何敢来求娶我漂亮的娇娇儿,到时候为父将他打哭了,你可不能心疼,你得一直最稀罕为父……”
陈父听着听着,想到从前他抱着短小短脚的小娇娘哄着亲着的时候,心中的酸痛稍减缓一些,忍不住扑哧一声,却是被她逗得破涕而笑,但笑不过三秒,却又感伤地哭了起来:“娇娇儿,你会一直是为父的娇娇儿吗”
陈白起表情一滞,心底却因为他这一句,却泛起了千层巨浪。
……只怕早已不是了。
见陈白起久久不说话,陈父一颤,抽噎地惶恐道:“娇娇儿,父、父亲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陈白起哑了一瞬,忙收拾起不自然的神色,温声道:“没有,父亲,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常给我唱的那一道歌瑶吗我还记得呢,我唱给你听吧,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沧浪之水……”
她反复而失神地低婉唱哼着,陈父安静地听着,眼神迷离飘远,逐渐也平静了下来。
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国没有,家没有,他只剩下娇娇儿这一根独苗了,他倏在挺直背脊,红着一双雨打琵琶的杏眸,突然道:“娇娘,你已经决定了吗”
陈白起歌声停了下来,看着陈父。
果……然其女莫若父啊。
陈白起伸出一根手指揩过他眼角滑落的泪珠,柔声道:“父亲,从他出现那一刻,娇娘便知道,他将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以往,娇娘看着你退一步,他们便欺近一步,如今你已退无可退了,然那禇、陈氏仍旧容不下我等,非要赶尽杀绝,如今连楚国亦舍弃了我们……”
陈白起见他眼底大恸,突然不忍心再说下去了,是以她垂覆下长睫,阴下一片黑影,徐徐道:“唯有他,唯有他而矣啊。”
“为父明白了,为了我的娇娇儿,为父无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一次,为父绝不再退了!”陈孛倏地转头抬望向寝殿的列祖列宗牌位,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容徒然狠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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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氏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