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初出,彤云渐散,澄澈的碧空下终于显出了几被活埋的大太阳。
这座建在城郊的蒙府并非真正的蒙氏官邸,但闲暇时间,蒙恬及一些蒙氏族人却经常回来这里。
记忆当中,陈锐来这里不知多少次,他不假思索直往里面而去,一旁看门家老见到陈锐来访,先是平淡,然后猛然震惊起来。
连忙跪拜下来,然抬眼一看,哪还有什么秦王身影。
刚一入蒙府内,陈锐便听到有激昂乐声轰鸣传来,陡然一个拔高,俨然空谷中长长的吟啸,金戈铁马,铿锵飞溅,又恰如昂藏壮士月下放歌,苍凉旷远,悲怆激越,直使人心神震颤。
“
巍巍秦关莽莽秦川,明月迢迢关山。
同耕同战浴血何年,锐士铁衣女儿桑田。
谁谓明月照我无眠,天地同光念日月之共圆。
”
陈锐心神一动,也随着这苍凉悠远秦筝放歌起来。
豪迈雄壮的歌声与乐声相和,越发激越悲壮,直让人热血沸腾。
可待陈锐放歌之后,远处乐声突然一变,变得柔和羞涩起来,就像是羞怯的浣洗少女向公子表达爱意一般。
“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
伴随温婉的乐声,庄园之中反而传来一股豪迈语调的《秦风—蒹葭》
陈锐摇摇头,一脸无奈。
蒙氏一族文武并重,能操一手好筝有那两三位,但敢公然不要脸皮般长颂蒹葭的也只有蒙恬。
印象当中,蒙恬这小子素来好鲜衣华服,高头大马,平日里也最喜欢春日踏青,或泛舟清流,但同时也学识渊博,多才多艺,只要认定一件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是可以托付后背的人。
就那操琴而言,其祖父蒙骜曾多次喝令禁止,但这小子死活不改,曾在大雪地中跪了三天三夜逼得家人哑口无言,但一般人玩玩也就罢了,蒙恬在操琴方面却玩出了花样,秦筝有五弦,他却改成了十二弦,为一时美谈。
“秦王来此,可有要事”
一道声音在陈锐身后突兀响起,纵使以他现在的神魂也是前五息前才察觉的。
“叔父!”陈锐长身一躬,毫无秦王架子。
站在他面前的乃是蒙武,蒙骜之子,蒙恬之父,秦国新锐的中坚将领,也是嬴政父亲嬴异人好友,陈锐以前来此多以叔父相称。
“千金之子,做不垂堂,怎就君上一人来”蒙武坦然受之,看着就一人的陈锐皱起眉头,“君上现在是秦王,当有王之威仪,也当有王的觉悟!”
秦人尚法,对于规矩自是看的极重,更何况家风严谨的蒙家。
“不过怎么就出了蒙恬这货”陈锐暗自腹诽,抬起头来,“叔父所言远矣,我为秦王,自当为国表,可目下府库薄削,我父新丧,一切当从简也。”
“至于安全,我身旁内有黑冰台爪牙相护,外有秦国精锐铁骑镇守,六国宵小岂能近身”
蒙武一时间无话可说,却见面前秦王嬴政又道:“虎死威犹在,更何况秦国只是稍微打个盹而已,所以现在襄阳仍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若一国之君被在自己都城被杀,这国家灭亡也是迟早而已。”
“现在秦王都可独自出行,也就是告诉秦国百姓秦地之安也!”
蒙武看着陈锐缓缓离去的身影,目光锐利照在他的身后,良久,低头无声叹道,“双日争辉,必有一黯!”
“长颂蒹葭,不知蒙弟可找到了心上人”
陈锐朗声长笑,一踏入庄园当中,立马就见到一位身着鲜衣华服的英挺少年跪坐亭中操筝,身旁还坐着一位身体奇形怪状的丑陋白须老者。
那丑陋老者双手双脚都是机关,看着秦王驾临,立时佝偻身子跪拜起来,“小人公输仇,参见秦王!”
“公输仇,霸道机关术”
陈锐将面前这位老者与脑海中那位形象联合起来。
“竟不想薄名能传颂到秦王耳中,邀天之幸。”公输仇脸色狂喜,十分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