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回神,“嗯”了一声,只是才刚转过身,便见不远处假山旁的小道上,凌珣和一坐着轮椅的男子缓缓而来。
那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皮肤白皙,容貌俊雅,周身的气质却十分阴郁,叫人看着有些压抑。他穿着灰褐色衣袍,坐在一把檀木轮椅上,腿上盖着玄色竹纹披风,正自己转动轮椅往前走。
凌珣与他并排而行,并没有出手相助。
想来这便是陈默口中那个“时公子”了。
能得凌珣亲自相送,这时公子与他的关系必然不一般,阿茶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郁气,带着两个白朝二人缓步走了过去。
“见过王爷。”
“厉之哥哥。”
她方才哭过,眼睛还有些红肿,凌珣心中不舍,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放缓了声音为她介绍道:“这是时珏,穆春先生唯一的嫡传弟子,从前黑狼军的军师。”
“穆春先生?”阿茶一愣,而后惊诧地瞪大了眼睛,“该,该不会是那个考上了状元却在上任七天之后毅然辞官而去的穆春先生吧?!”
阿茶曾听从前邵家的夫子讲过这个人。
据闻这穆春出身豪门世族,自小便天资聪颖,有神童之称。他样貌出众,文武双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能治国治民,武懂排兵布阵,是个极为博学多才之人。十七岁那年穆春高中状元,惊闻天下,成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一时风光无限,可惜不知是什么原因上任七日便辞官远去,成了一个浪迹江湖的闲散夫子,至今云游在外,不曾回过京城。
邵家那位夫子有幸曾见过他一面,十分敬仰之,总说这人是经天纬地的绝世大家,朝廷没能留住他绝对是朝廷的损失。阿茶和月牙起初不以为然,直到夫子给她们讲了几件穆春先生的事迹,二人才明白什么叫做为何世人会这般推崇他——那个人,确实是不虚其名。
“嗯。”
见凌珣真的点了头,阿茶顿时肃然起敬,对时珏郑重行礼道:“时先生。”
时珏的眼神漠然而阴郁,眼角还隐隐带着一抹堆积已久的颓丧,但这会儿他显然心情不错,不但侧身避开了阿茶的礼,还淡淡点了一下头:“嫂夫人。”
他叫的是嫂夫人而非王妃,显然与凌珣的关系是和叶绍梅劭一样亲近的,阿茶心中有了数,态度便更加温和了几分。
“我送阿珏出门,你先回屋吧。”
阿茶颔首:“好。时先生慢走。”
“告辞,”时珏点头,只是走了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从袖子里拿出一物,转头递给阿茶,“明日你们要进宫面圣,嫂夫人带着这块玉佩去吧。”
阿茶讶异:“这……”
“阿珏。”凌珣一看清那物便拧了一下眉。
时珏扯了一下唇角:“这是我给嫂夫人的见面礼。”
凌珣沉默,半晌才淡淡道:“你这又是何苦?”
“阿巽,我控制不住。这里,还有这里,每天都会想起当年旧事。”时珏点点自己的脑袋,又点点自己的心口,目光阴郁,隐隐还带了些偏执。说完这话他顿了一下,许久才又自嘲道,“不过你放心吧,我如今只是个废人,能做的,也唯有想想罢了。”
阿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却感受到了一种浓重而绝望的哀伤。她静静地看着时珏,心想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呢。
“既是阿珏相赠,你就收下吧。”
凌珣的话叫阿茶回了神,她点头,终是在时珏阴郁复杂却又带了些期盼的目光中收下了那块形状如梨,十分特别的莹白玉佩。
***
凌珣牵着阿茶回了屋,知道他们有私房话要说,两个白十分知趣地退下了。
一进屋凌珣就搂住小媳妇的腰在小榻上坐了下来,阿茶这会儿情绪低落,没心思吃味,便也就随他了。
“怎么样了?”
“月牙姐姐说想见老永安侯一面,厉之哥哥,你能安排吗?”
凌珣微愣:“她要做什么?”
“她没说,但我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放弃阿绍的。”阿茶心中难过,吸了吸鼻子,又有些茫然地喃喃道,“我……我竟不知该支持她还是劝阻她好……”
月牙与她亲姐姐也差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