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妻之仇,毁家之恨,有他记着便够了。
“看来阿茶的母亲当真不是病死的。”看着阮庭舟眼底闪过的恨意,又想起小姑娘落水时满脸惊惧喊着“娘亲”的样子,凌珣眉眼微凝,到底还是开了口,“你忍辱偷生,是为了替阿茶的娘亲报仇?”
很多年没人“正常地”在他面前提起那个温婉美丽,娇俏可爱的女子了,阮庭舟死寂的眼底闪过些许微光,早已麻木的心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
只是当年的事情,就是连崔氏也不知道的……他看着凌珣,目光透出些惊疑与冷厉来:“你知道什么?!”
“阿茶隐约记起了一些儿时的事情,她想起了她的娘亲,还说……”凌珣顿了一下,见阮庭舟一时间愣住了,这才继续道,“她觉得她娘亲的死,不寻常。”
话音刚落,阮庭舟已经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红着眼睛哑着嗓子急道:“她想起了什么?她有没有说她想起了什么?!”
凌珣有些诧异地顿了一下,半晌才道:“没有,只说是感觉。”
阮庭舟失神片刻,又软软地靠了回去,清俊的眉宇之间是说不出的苍茫与寂寥。
“没有……也好。”许久,他闭了闭眼,似喜似悲地叹道。那些痛苦的往事他一个人来背就够了,他的宝贝女儿,他只愿她什么都不要想起,单纯快乐地过完这一生便好。
凌珣却有些看不懂了:“你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阮庭舟沉默许久才哑着嗓子道:“晴儿去时,只有当时才五岁的阿茶在身边。我当时……在外办公。”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那日自己正在衙门里断案,家中奴仆突然来报,说夫人上吊自尽了。他疯了一般跑回家一看,却见素来温柔坚强的妻子满身是伤,满脸绝望地挂在房梁上,芳魂已散。而年幼的女儿也高烧不止,醒来后,前尘尽忘。
妻子是因遭人侵犯才自尽的。阮庭舟每每想起这事便心如火烧,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才叫她遭受了这样的侮辱,含恨而亡。
凌珣拧眉:“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查出真相?”
想着眼前这青年说起女儿时的熟稔与维护,阮庭舟到底是看了地上的关氏一眼,冷声道:“自然不是一无所获。”
关家是幕后主使,只那动手之人却寻不到踪迹,不过也无妨,毁了关家之后,他自有法子叫他们乖乖说出来。
那个人,他要亲手削了他的皮肉,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杀气最为敏感的青年挑眉看了看这满身是伤,身子骨极差的孱弱男子,想着他该是自己未来岳父,为人好像也并没有那么渣,到底是拿匕首割断了绑着他的绳子,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玉瓶丢到他怀里:“一天一颗,别忘了吃。”
关家是百年权贵世家,朝中军中皆有人,关城虽只是个知府,可却出自关家嫡枝,阮庭舟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无权无势,身边还全是关氏的眼线,要想扳倒他简直是天方夜谭,可眼下瞧他这态度,显然这复仇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虽花了近十年的时间,可到底不容易。
阮庭舟接住那玉瓶,顿了顿,也没多问,打开玉瓶便倒了一颗吞下。
凌珣见此挑了挑眉。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阮庭舟淡淡道:“你若想害我,不必这般费劲。”
这药果真是难得的好药,一颗吃下去腹中便渐渐暖了起来,身上的阵阵钝痛也渐渐散去了些——这伤是被他的贴身小厮打的。关城对关氏这女儿疼爱入骨,知他心里没有关氏,便送了两个仆从来,名义上是给他做小厮,实则是为了监视他,叫关氏不会受自己的欺负。
那日他刚知道关家对阿茶的图谋,一个没忍住便与起了关氏争执,那俩小厮极护着关氏,对自己这无权无势的七品小官也看得极轻,见关氏受辱,当即便给了他一顿狠揍。
关氏虽恨他无情,可许是因痴恋十几年也从未得到过他,心里便越发在意,见他伤得连床都起不了,顿时又有些不舍,生怕他就这么去了,自己的满腔痴情再没了指望,遂也暂时放下了阿茶那边的事情,叫他安心养伤。
只是没想到,底下却有人摸准了她的心思,主动绑了阿茶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