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城还是萧炀的学生。十二岁的男孩子,正开始长个子,像根豆芽菜一样的瘦弱,眼神却是冷冽。萧炀一眼就看上了申若城的固执和坚韧,倾其所有的教授他。
申若城其实学得很快,却总是一脸的不屑和无所谓。但是萧炀知道,申若城一个人在下面偷偷下了多少功夫,流了多少眼泪。
申若城,他在人前永远是那个魔鬼一样冷酷,帝王一般强势,天才一样聪慧的人。十三年,他的力量在这个城市已经无人能及。没有人能够质疑他做下的决定。没有人能够看清他卓越的头脑里在想些什幺。就连萧炀这个曾经教授过他的启蒙老师,也早就已经望尘莫及。
菸已经烧到手指,苏飞把菸蒂扔进菸灰缸,又点了一根,起身走出香香的屋子,远远看见一个虚弱的黑色身影晃晃悠悠地扶着墻壁走了过来。
中午时分就出去了,现在才回来。看来这次申若城把她折磨得够呛。
「香香,他又找妳过去了?」
苏飞略侧了身体,给香香让路,习惯性地询问,出于一种想要给予安慰的奢望,虽然他早已知道答案。
香香擡头看着苏飞,幽蓝色的头髮微微颤抖着,像一股随时会燃尽的火苗。她一把夺过苏飞手里的菸,放在唇边猛吸了一口。浓烈的菸草味道把香香呛得直咳嗽。嘴唇上已经凝结的伤口裂开来,血丝沿着她苍白的嘴角蔓延而下。
苏飞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悲伤从心底慢慢涌起,壁立而来,在理智的巖石上拍打出剧烈怒吼。苦难太过惨痛,沈沦悲怆。疯狂的是整个世界,他心怀怜悯,却无力拯救。
苏飞跟着香香进了屋,随手关上了房门。
香香脱掉了外面的黑色风衣。破烂到几乎无法遮体的黑色衬衣,映着她苍白的皮肤,让那些新添的伤痕更加的怵目惊心。苏飞虽然看习惯了,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把衣服脱了,我帮妳擦药。」
苏飞拿了药膏过来。香香伸手去夺。苏飞说什幺也不给。
「男女授受不亲,你给我,我自己来。」
香香目光澄凈,眉目安宁,微笑着回报他的怜惜。
苏飞苦笑,「妳是说妳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
不过他还是把药递了过去,转身离开。这个女孩子有她的坚持与固执。他尊重她的自尊心。
「苏姐。」
香香在苏飞开门之前叫住了他。
「为什幺你要选择做女人?」
苏飞转过身,默默地看着香香,反问:「为什幺妳要选择装男人?」
女孩低头,没有回答,似乎在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苏飞叹了一口气,推门离去,留下了一句几乎听不清的低语: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些不如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