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琴迟疑︰“那阿征。”
司音说︰“我帮你去找。”
墓地辽阔,软绵绵的草坪铺展在脚下,四处有修剪整齐的灌木遮挡,要想找到一个人并不容易。
幸好韩征并未乱走,仍旧守在韩途的墓前,此刻蹲着身子坐在一边石阶上,将被风吹落的鲜花细细拾起来聚到一起。
她加重脚步,慢慢走近两步,终于惊扰到他。他抬着眉梢往外看去一眼,察觉是她,这才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风从山坡上吹拂而来,翠绿的叶片簌簌响起,再翻滚着舒展在他们身上。韩征头发凌乱,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楮微眯,视线笔直地落到她的方向。
司音将被风吹起的头发掖到耳后,刚要喊他,自他身后走出了一个曼妙的身影——沈珏穿着黑色连衣裙,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
“我这边扫好墓了,正好是在一块地方,我爸妈特地喊我过来跟外公外婆献一束花。你呢,道好别了吗?”
她很自然地抓上韩征的袖口,这才看到站在他不远处的司音,招着手,声音清脆道︰“等我们的吧,司音姐,这就来了啊。”
司音别扭地朝沈珏一笑,说︰“走吧,车子都已经停在正门等了。”
沈珏挺高兴地答应一声,抓着他胳膊往前送,说︰“走吧。”身边人却是一动不动,顺着他僵直的身子往上看,他一双眼楮灼灼,眼里却全然没有她。
他笔直不打弯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司音,司音亦是无所畏惧地看着他。两人就像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胜负未分之前谁也不会向谁先低头。
沈珏彻底成了置身事外的第三人,再多的话语和动作都不过是一场自取其辱。这尴尬场景维持了好一会儿,方才被步履匆匆而来的裴泽所打断。
司音只觉得肩上一重,随即被人拥入怀里,裴泽夹着一点洋腔洋调的声音响在耳边,大大方方向韩征他们打过招呼,随即问她︰“现在能走了吗?”
她这才挪开视线,将注意力从韩征身上转移,随着裴泽的步伐,转身,向前,她说︰“走吧。”
裴泽︰“你妈妈已经在车里等我们了。回去还是在外吃饭?随你定好了,我反正是你们的车夫,”
最后的视线迅速一掠,瞥到方才韩征所在的位置,他也已经转了方向,随着沈珏走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方琴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睡着。裴泽于是将车开的平缓,瞥到一边将胳膊支在窗上的女人,努努嘴说︰“窗子关小点,风大,你妈妈正睡着呢。”
司音于是坐直了,任他将窗子升起来,他问去哪,她想了一想,说︰“回家吧。”
裴泽问︰“不想出去吃饭了?”
司音说︰“累,想先回去睡一觉。”
她态度坚决,不是商量的口吻,裴泽只好调转方向,往她家的方向开去。
他们一道扶着方琴进到家里,司音将体力透支的老太太扶上床,送完一杯热腾腾冒烟的白开水,走到客厅的时候,裴泽站着等她。
司音也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的时候问︰“最近你一直给莫莉做心理辅导,怎么样了,她现在的情况算不算康复了?”
裴泽两手捧着这杯水,让温度沿着掌心的纹路一点点渗进皮肤的肌理。他抿了一口,说︰“还算不错,但离真正意义上的康复还差了许多。”
司音说︰“你妙手回春,我相信你能治好她。”
裴泽却对这赞赏一点不感冒,说︰“算了吧,多少年了,我连你的嘴都撬不开,早就没有信心这种东西了。”
司音说︰“裴医生,我说过的,我其实一点病都没有。”
裴泽有口无心︰“是啊,是啊。”
司音将黑漆漆的外套脱了,取了一个衣架晾上阳台,风从开了半扇的窗口簌簌而入,钻进衣服里,很快鼓起一个饱满的大包。
没有来由的,司音脑子里就是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了除夕那天,韩征站在这阳台上的模样。
花灰色的羊毛大衣,板正挺括,里头是一件薄薄的高领毛衣。那应该是非常暖和的一身打扮,何况屋子里开着暖气,他因此脸色微红。
如果没有分手,没有诀别,司音一定可以钻进他大衣,那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