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熙牵着小王子的手,径直行至尽头中间的王座。那是一张雪狼皮蒙就的宽大座椅,两人并肩就座,绰绰有余。她先在左边坐了下来,再伸手来拉托雷,让他坐靠在自己右侧身旁,右手执王杖,左边手臂从后边探过去,揽住那小孩的腰身,半抱在怀里。
俨然一对相依为命的孤儿寡母,却又是毋庸置疑的王庭主宰。
跟进来的执事长老与部族头领们就有些面面相觑。却见王庭十一卫齐刷刷地在王座两侧,成燕字排开,个个虎腰熊身,大刀随身,手扶器柄,一副不得靠近的肃杀。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容我说几句话,大家且先听听,可还入耳不?”夜云熙抬眼,往大帐中一扫,开始说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大王临终遗言,二十二年前,草原十二部歃血为盟,结为西凌邦国,奉赫连一族为草原十二部共主,世代相随,永为一体。如今,大王薨逝,自当由王子赫连托雷继西凌王之位,诸位大人可有异议?”
一阵沉默,静得可怕。没有人愿意说无异议,也没有人愿意抢先说有意见。
西凌草原,部族纷争,向来胜者为王,所谓血脉继承,并不是非尊不可。就算那有着根深蒂固传统的曦朝,还有人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这只比拳头硬的草原?赫连赤那白手起家,马上打天下,众人自然服他,而如今要让这些半世枭雄,臣服于一个六岁的孩童,自然有些不情不愿,却又不知,西凌老王,到底有没有留什么后着?
终于,那位赫连部的长老,王庭执事之首,出声问了一句:
“口说无凭,可有见证?”
“十一位侍卫大人在场见证。”王庭十一卫,分别来自除赫连部以外的十一个部族,且皆是由各部推选的第一勇士,自然可以为部族证人。
“向长生天起誓,王后所言,无半字虚假。”王庭十一卫,大刀半出鞘,齐刷刷一声铮鸣,再扯了嗓门,齐声说到。
夜云熙不等众人的异议或附和出声,抢在那刺耳的刀鞘相击余音和十一卫誓言的依稀回响中,继续说来:
“托雷王子尚年幼,大王命我作王太后。执王杖,与十二位执事长老,共同辅佐王庭事务;掌兵权,与十二部军事头领,共同统领十万铁骑。从即日起,至托雷王子成年娶妃之日止。”
“向长生天起誓,王后所言,无半字虚假。”王庭十一卫,再次击刀出铮鸣,又将刚才的誓言重喊了一遍。
夜云熙便放开托雷,站了起来,将那根沉沉的王杖打横高捧,扬声说来:
“而我,夜氏云熙,昨日为大王的新后,今日起为西凌的王太后。尊大王临终旨意,请在场所有人见证——我以南曦公主的名义,向长生天起誓,力促南曦与西凌停息战事,力保西凌草原宁静;以云都之主的名义,向长生天起誓,重启云都城,为西凌王都,解印云都宝藏,为西凌财富。”
“向长生天起誓,王后所言,无半字虚假。”她话音一落,王庭十一卫即刻击刀起誓,作第三遍见证。
一连三段,连说带喊,许久没有在那朝堂上扬嗓门,且又一夜未睡,真真觉得中气不足。但是,却不能露怯,不能示弱,夜云熙只能暗自调息平喘,极力保持着那直身捧杖的姿态,等着众人的消化与反应。
她已经将她最大的诚意,最大的承诺,还有,最大的依仗——曦朝公主与云都之主的身份,和盘托出,如果还不能威慑服众,那么剩下的,便是……天意了。
帐中又是一片沉默,她知道,各部族在暗自权衡,是奉一对孤儿寡母为主,或者,重新洗牌,另起炉灶?就看哪一种,赢面更大。也许,曦朝的和谈,云都的宝藏,对他们来说,远没有眼前这张王座的诱惑,来的更大。
西凌十万铁骑,看似强大,实则散沙——只要十二部的盟誓一旦崩塌。除赫连部有三万直系精兵之外,剩下的七万铁骑,皆由各自的部族头领统帅,也就是说,赫连部以外的这些部族,能控制的铁骑,多则上万,少则三两千。
而十一月里,在长河南岸与曦军的作战中,西凌王从北岸派过去增援的,多是赫连部直系,战死的,被俘的,弃逃的,兵力折损,保守估计至少一万人,而那些南六部的部族骑兵,逃到北岸来的,保守估计也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