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谈,或者,拿了东桑之书,去跟北辰皇帝谈。
当时,夜云熙盯着那满桌的松子壳皮儿和点心渣沫儿,很快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若澹台月与夜云起谈,夜云起会毫不犹豫将凤玄墨捉了,给东桑国师送上门去,管他是吃肉喝血,还是要怎样蹂躏,总之只要能换得这两部书,便是天大的便宜,到那时候,她该如何去护那众矢之下的人?
若澹台月与皇甫熠阳谈,皇甫熠阳亦会毫不犹豫,做出跟曦朝皇帝同样的反应,况且,她为什么要让这两部奇书,落入北辰之手?四国之间,微妙平衡,敌国增一份实力,于南曦,便多一份威胁,东桑与北辰,多一份默契,于南曦,便多一份疏离。
……所以,后来澹台玉的建议便入了她的心,那少年公子给她出了个主意,说让她行个举手之劳,弃个旧爱,捡个新欢,表面上,他得了她的宠爱,向皇姐交了差,暗地里,她也可有时间与余地,去护她心爱之人周全,实质上,她还能得了这两部书的好处,成交否?
她当然乐意成交。其实,只要无心,冷情,什么都好办。天家无情爱,才能一路至顶峰。她毕竟,是夜氏的子孙,是先皇最喜爱的女儿,凡事,顾大局,轻私利。
回过神来,面前这人仍是无话,只用一双水汽朦朦的黑瞳盯着她,那神情,仿佛是觉得她的话,句句都不可思议,却又句句无法反驳,怒到极处,透着无能为力的伤悲。
她赶紧加上最后一根稻草,成功地彻底摧毁一头野兽:
“我想着,我既然可以用自己的婚姻去换燕山十六州失地,为何不能再用一个可有可无的男宠,去换两部四国争抢的奇书。”
第二卷 行路难 第六十六章夜长怕梦多
“我想着,我既然可以用自己的婚姻去换燕山十六州失地,为何不能再用一个可有可无的男宠,去换两部四国争抢的奇书。”
微微撇开那人几欲燃烧的眼神,夜云熙极力维持着极轻极巧的声线,仿佛,往日那个唯利是图,睥睨人心的荒淫公主。也许,并不是刻意的装,而是本性使然,那种根深蒂固,条件反射的见利起意,未尝不是她的生存之道。
若不如此,还能怎样?抗婚?拒嫁?私奔?出逃?传奇本子看多了吧,况且,现在,还割舍得下,只要不成瘾,就不算爱,就算是瘾,也戒得掉,她相信。
且这说穿了,反倒轻松了。先是用眼神余光去瞄,再是大睁了眼睛去直视,眼见凤玄墨眼中的戾气熊熊地烧起来,恍惚中有噼啪火星子作响,又渐渐暗淡熄灭,嘴唇依稀颤抖,又渐渐抿唇平静,整个人如一头伺机的狮子般,忽地警觉炸毛,又渐渐蛰伏沉寂下去。毕竟,这人自制力超群,不到万不得已,终不至于歇斯底里地崩溃掉,乱了章法,失了体统的。
所以,她亦觉得,还算看得过眼。这不是应了那句话吗——没有过不去的坎。彼此接受,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再好不过。况且,她待他,其实也不薄……
思及待他不薄,才突然意识到,手中有个坚硬事物。原来那枚金钱币,闹了半天,还在她手中捏着呢。先前只顾着说话,却没有注意到,那人只是将金币拿起来,和着她的手一道,轻轻摩挲了一番,并没有接过去。
夜云熙便理了丝绳,倾身过去,趁那人猝不及防,猛地替他挂脖颈里。凤玄墨却意外没有反对,任她扑将过来,挂了信物,还往他领口里塞了塞。不巧,那玄色金绣的武服领口,层层繁琐,服帖紧致,塞了几次,才塞进脖颈贴身处。
那纤手翻飞,看似柔软似水,实则粗暴而野蛮,他也由她。末了,只低头看了看领间,又抬眼皮看她,微微挂起嘴角,幽幽地寒碜了一句:
“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一个可有可无的男宠,公主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阿墨,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得尝所愿,到时候,大曦等着云都的回报。”她不说她与他的恩怨勾扯与利益交换,只以一国之名义,求一城一族之回报。大义凛然,冠冕堂皇,将这儿女私情撇开了十万八千里。
又是一阵眼刀,嗖嗖地飞过来,她装在没看见,还勉强露了一个笑颜。
突然,车外马蹄声紧,人声嘈杂。夜云熙正觉得手脚无措,心紧神慌,快要崩塌,便趁机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