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什么时候醒的,也不唤奴婢进来伺候,一点声音都没有,吓了奴婢一跳,幸好,幸好,方才没有做什么坏事。”一边念着,一边还拍着胸脯,吐舌头。
夜云熙由着她在一旁惊魂未定地咂舌,习以为常,也就懒得理会,只问她:
“我睡了多久?”
“从冬至那天,殿下晕倒在泰安门算起,有三日了。”
“不就是风寒发热吗,为何睡了这么久?”
“那日殿下高烧得厉害,又哭又笑,有些胡话,殿下不是吩咐过……”紫衣说到此处,夜云熙开口打断她:
“好了,我知道了。”她有梦魇,又喜说梦话,暗自吩咐过两个贴身侍女,若遇她病痛严重,又神志不清的情况,可请宫中俞太医开一副让人昏睡的汤药,给她服下,一则免受病痛难耐之苦,二则免被有心人听了什么。
转头看看窗外光影,夜云熙来了些精神,掀开锦被,坐起身来。
“殿下可是要起来?”紫衣见状,赶紧上去伺候。
“睡得骨头都酥了,起来走动走动吧。”
挑了套云色金纹的常服穿了,又让紫衣替她梳了一个别致的发髻,出了寝阁,还未跨出殿门,夜云熙又想先看看自己脸上的气色。紫衣进屋取了铜镜过来,递与她。
她一边捧着葡萄纹铜镜顾盼,一边任由紫衣替她系披风,主仆二人就在这殿门边继续闲话:
“这几日,都有哪些人来过?”往日,她掌摄政大权之时,曦京贵圈似乎特别喜欢见她生病,她一生病,大家便排着队地往这桂宫来。现在变富贵闲人了,不知大家的心意是否依旧?还有那人,会不会来看她?
“陛下来了,皇后娘娘也来过。”紫衣答道。
“嗯”夜云熙认真打量镜中的侧脸。
“凤老夫人来过,柳三公子也派人送了些滋补的东西进宫来。”
“嗯”她未置可否。
她的侍女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用一句关键的话打了总结:
“沈相大人……没有来过。”
夜云熙一听,突然无名火升腾,“咚”地一声闷响,将手中铜镜扔出了殿门,砸在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身上,再掉落地上,哐铛碎了一地。
待她定睛看清楚震碎她的宝贝铜镜之人,声音都些失控:
“紫衣,他怎么在这里?”
“陛下罚他,替殿下养雪狐。”紫衣简洁如实地答道。
第一卷 相见欢 第十三章跟班的小厮
“呵……”夜云熙轻哼,将紫衣的话在心里翻转思量,陛下罚他?云起不就是想将此人放到她身边来吗,他应该是云起的心腹,冬至前日回宫,刚踏进泰安门,云起就打着歪主意,要将这儿郎送到她身边来,被她一脚踩了,这会儿又变着名目地,作什么养狐奴!
不过,云起挑人的眼光,还真是不敢恭维,这凤玄墨,眉眼生得虽是俊俏,只是那冰山木头般的性子,还有那有些一根筋的作派,哪能做得来低三下四,讨好取悦别人的活儿?
再说,她终究不是那起子荒淫乱来之人,不管外间如何传言,她毕竟有自己的原则底线,前些日子从南风馆带了那个小倌人回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弹得一手好琴,颇有些风雅,又带了几分沈子卿的影子,看着悦目赏心而已。
可眼前这人,每每出现得还真是时候,就好像专门来给她添堵的一样……不,确切说,应该是专门送上来让她出气的。
夜云熙看着殿前那人,跪在一地铜镜碎片中,抬手垂首,低眉敛目,行礼请安之后,便僵着未动,等她说话。
她心思百转,又平息了心尖上那小火苗似的怒气,才一步跨出殿门,行至风玄墨跟前,幽缓说道:
“泰安门的守门卒,好歹也是禁军宫卫,总有军中升迁的机会,可丹桂宫的养狐奴,便是本宫的私养家奴,就算是断了大好前程,你可想好了?”
“愿受殿下驱使。”回答的声音低沉却有力。
“哼……”这厮对她恭敬谦卑得很,可那种隐在骨子里的骄傲,她闭着眼睛都能嗅得到,夜云熙不由得嗤之以鼻,“但愿你……不忘今日所言。”
说完,拂袖反手,裹了披风,欲转身下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