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浴神节
起得晚了,像被马蹄践踏过背脊的腰痠背痛犹在,小雪也没打算逞强亲自巡完昨日剩余的田地,但盘点扎实,帐簿、工作规矩,一一没漏,也对留守在此的几名家僕和佃户训话:
「……我这个人,最重视的,无他,『诚信』二字足矣。你敬我一尺,我便敬你一丈。同理,你欺我一分,我回敬你十分……绝不心慈手软。」小雪挺胸,凛然道:「没有异议的话,咱们白纸黑字,按捺指印;不同意者,现在离开也不迟。」
白纸黑字列明庄子规矩,同意者众,也有几名犹豫的人,但还是按下指印,然后该干啥就干啥去。
一切有模有样,渐上轨道。
当然租赁屋子作为落脚处也不是长久之计。
小雪辗转打听,有个多年不第秀才要抛售屋子,準备回乡学教书,故想筹点旅费盘缠。后来在江氏的牵线下,小雪顺利购得那座屋子,并让该秀才亲自在匾额题名「翠庄」。
短暂的田园之行总算要划下句点,左邻右舍知道要京中来的人要走了,纷纷表达依依不捨,镇上的姑娘也备感伤神,秀美如玉的衡甲、英挺冷峻的冉崎不知何时能再见,丢花掷果更加卖力。
冉崎天生冷脸,姑娘们只敢远观不敢造次,只有几个大胆的偶尔丢丢帕子;客气的衡甲常常镇上走一趟,回来衣襟兜着满满的花果和几块玉珮。
春心蕩漾的小镇姑娘眼见婚事没着落,斗胆登们向小雪建言:「官姑娘别这幺快走,明儿个就是浴神节,既然都来了,怎幺也要瞧个热闹啊!」
「这些人……真是太大胆了!」
芯儿和几个粗使丫环瞪大眼,看着尴尬的衡甲不断远离身着粉色薄纱的女子、胸前的丰满呼之欲出。衡甲尴尬得要命,又不能像拍苍蝇一样将那人一掌拍飞。
噢,春天,费洛蒙作祟的季节。
小雪看看被垂涎的冉护卫,再看看被姑娘上下其手的衡甲,秉持着造福未婚男女的开明思想,闲然宣布:「那,咱们多留一天吧!」
姑娘们乐了,男人们的脸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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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喧天中,浴神节揭开序幕。虽然下起了小雨,信众依旧不减兴致。
所谓的浴神节,顾名思义就是春季的最后一天,众寺庙抬着神轿汇聚至河畔,由高僧吟经诵咒,净化河水,再取一勺「最后的春日水」沿着轿身涤去秽气。
午时,大神轿在天女的护驾返寺。
天女是合过生辰八字,属性极阴的未婚女子担任,据闻这类女子相貌极美,只是面罩白纱也不知真假,引得夹道信徒频频探看。
午时一过,庙门大开,大批民众涌入上香祈福,并排队免费索取高僧加持过的平安符,传说拥有它就能拥有一整年的幸运,抢手得很……很眼熟的场景,黑黝黝的人潮如龙山寺新春抢头香的热络。小雪不免想起无法回去的故乡。
先帝笃信佛教,帝京的风水宝地已被各大庙宇盘据,一路沿建至邻近乡镇。远远观之,一排排古剎立在烟雨濛濛中,顿生「多少楼台烟雨中」之感。
古木参天,寺庙庄严,烟香梵音缭绕中,处处人满为患。
挤沙丁鱼似的,武艺高强的冉崎只顾得上小雪,芯儿险些被庞大的人潮沖散,幸而衡甲眼明手快档着。
小雪本就当是来散心的,几个跟来的下僕去排队抢限量平安符了,看着跟着她寸步不离的三人,挑眉笑问:
「你们不去排幺?机会难得,一整年份的好运呢!」
芯儿有着犹豫,衡甲也不勉心动,这些细微变化自是逃不过小雪的眼,她故作疲惫状:「我脚痠了,想去禅房歇一歇,芯儿妳和衡甲去排队,多带一个平安符回来给我!」
两人眼都亮了,连连称好,转身加入排队人龙。
只是下一刻,小雪就撑不住了,她膝盖一软,险些倒地。
一双铁臂稳稳还住她腰身,冷道:「您这是逞强,属下失礼了。」
「啰嗦。」小雪闷闷地嘀咕,被揽抱在男人厚实温热的怀里,哪想到那天「健走」的痠痛至今仍未平复,这副躯体真是娇贵,日后得好好强加锻鍊才行。
冉崎足尖一点,身影翩翩翻过人潮,小雪胃袋被硌绊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