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睿闻言立刻挑起双眉,眼睛圆睁,唇边强屏着笑,一副惊闻天雷的模样,莞初看着噗嗤笑了,噘了小脸,“怎么?就不信?”
“快交代啊,莫让我费事!”
“真的!”莞初说着推开怀抱,拉着他的手到八仙桌旁落座,将凉了半日的茶斟在茶盅里,淡淡褐色的茶汤上飘着小小的白玫片,清香扑鼻,双手捧给他,娇声道,“每天回来都那么晚,又得不着怎样说说话。我想着,不如……白天来瞧瞧你,齐掌柜再忙,可能匀我半个时辰啊?”
眼前的人儿,一身银丝长袍,英姿款款,遮不住女儿身型,嫩白如雪,俏似三月梨花;笑靥娇娇,嫩蕊含露,与这几日软软无力的小模样更添了精气,更着了颜色,一点小风骨,清凌似水,让人不敢亵渎,只觉乖,乖得人心疼……
这么哄他,小声儿好是虔诚,虔诚得让人一个字都不敢信,齐天睿听着,看着,想蹙眉,蹙不住;想笑,又不敢,看着眼前的茶,咬了咬牙,接过来,大义凛然地抿了一口。
“看你!”丫头嗔道,“毒//药么?”
齐天睿白了一眼,将茶盅搁在桌上,“喝得我心惊肉跳!”
她抿嘴儿笑,双手抚上他的额头,轻轻揉捏,“相公,劳累这么些日子,不如我给你解解闷儿,缓缓心累?”
齐天睿眯着眼享受了一会儿,方懒声道,“你想怎么给为夫缓这心累啊?”
“嗯……”莞初想了想道,“生辰时候那样如何?我给你唱几段?”
“当真?”
“嗯。”
记起那一夜,小烛轻风,那么清奇的谱子,那么清奇的声音,磕在他肩头,实在是难得极趣。后来再哄她,哪里还哄得着?齐天睿这一听,当真来了精神,“好啊,就唱《雅观楼》!”
“嗯!”
莞初边应着,边弯腰从桌下打开的木盒中取出一样东西,起身递到他手中。齐天睿低头一看,不觉惊讶:这是他的琴,原一直锁在私宅后园,这怎么……
“相公,早说了拉琴给我听,一直没得着,今儿你拉琴,我来唱。如何?”
齐天睿没有马上应,只看着这琴。想起上一回与琴合奏已是恍如隔世,如今又在手,熟悉的感觉入一股触上心头,灰蒙蒙一层,不辨悲喜……
琴身一尘不染,琴皮与琴马常有人保养,只是这琴弦与千斤显是重新调过,丫头是有备而来。他抬手捻了捻琴弦,“多少年不碰了,手生。”
“不妨。”莞初轻声应着,又拿出一叠纸张,“这是从你书架子上寻来的谱子,就照着这个,你拉,我来和。”
瞥一眼那琴谱,是丫头的字迹,抄得那么仔细,连与原谱不同之处的修改都仔细地标了出来。他抬眼,她正歪着头近近地看着他,浅浅的眸中似是有些担心,小涡儿都抿得有些瘪,他笑了,“行。”
见他应下,莞初轻轻提了口气,退到了几步之外,“起调。”
弦音起,西皮流水板的过门,音挑起,高挑流畅。他一眼谱子都不曾看,却是把多年前专门配着云逸的嗓音修成的谱曲信手拈来,像是昨儿两人将将在台上合作,从不曾离手……
小过门,过板起唱,他的目光投过来,等着丫头那女孩儿的声音转合生角。记得她曾特意揉进江南唱书之韵,别有一番滋味。岂料……一句开口,铿锵有力,低柔苍劲;气势足,压得稳,气韵醇厚,合腔华美,倒仓之后的声音竟然是如此干净!恍惚之中,看不着眼前的女孩儿,只觉那雄浑气势、千军万马就在身后……
琴音戛然而止!
房中静,静得那窗外的雨声和门外的嘈杂都似远远而去,静得这房中的潮气都似凝结……齐天睿看着眼前的丫头,她抿着嘴儿,两只乖乖的小涡儿,毫无遮拦地呈给他,根本……就不曾张过口!齐天睿转头,那声音来自八仙桌外,落地的屏风后,看着那四季花屏遮掩,想不出那后头是怎样的前世光景,难不成……真是那威风凛凛的白马将军,有了轮回?
齐天睿蹙了眉,回头看向莞初。丫头安安生生地站着,看着他,清凌的水眸似沉静的湖水,将他突然的心惊都接了去,轻轻抚慰……
看他僵在那里,眉头想展,却展不开,莞初一直提着的心终是轻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