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二奶奶!”不及恭敬客套,傅广赶紧引着两人往后园去,“今儿大姑娘起得早,用了些粥,我还没吩咐厨下煎药,倒听说那厢已经吃了。正是想去瞧瞧,一时半刻的,艾叶儿就叫,说是姑娘没了人了!我忙吩咐贱内进去瞧,就听得房中哭喊起来……”
话到此,傅广忽然咬了咬牙,齐天睿急问“怎样了?!”
傅广瞥了一眼莞初,略犹豫了一下方低声道,“爷,贱内说一进去姑娘已然见红殷了出来,强扶了躺下不待出来回话就崩了血,喊叫得厉害。那孩子肯定是在往下走,八成是保不住了!”
齐天睿脑子嗡的一声,掌心里握着那只小手也瞬时冰凉,狠狠地抠着他。
“我急嘱石忠儿去给您和奶奶传话,又命人火速去接叔公过来。只是北城山中路远,我怕耽搁就往叶府去寻了三公子,没敢说什么,只说要借个可靠得力之人救急,叶公子当即派了人过来,就候在二门外头,只等您的话。”
“莫等了!快请!!”
“是!”傅广一口应下,一挥手,跟在身后的小厮飞跑了出去。
……
来到后园,日头把整个西厢墙照得明晃晃的,越往近去,不知是那房檐屋前满地的雨湿,还是这一盆盆往外端的猩红,只觉一股扑面来的血腥气。
进进出出是宅中几个得靠的婆子们,眼见着主子往这厢来也都顾不得,只张罗着要热水和被褥。莞初一眼瞧见墙角蜷缩的小丫头,丢开齐天睿的手紧着两步赶过去,“艾叶儿,艾叶儿……”
吓得浑身哆嗦的艾叶儿一见莞初,即刻嚎啕大哭,“……姑娘!大姑娘要死了……她活不得了……那床都红了,到处都是血……”
“啊?”任是傅广之前说的险恶也不及艾叶儿这失魂落魄的哭喊,莞初只觉一口血腥气吸进来,身子顿时就轻飘飘的,脑子一片煞白,心通通直跳,撇下艾叶儿往起站,脚下一软人由不得就往后仰,齐天睿一把揽住,“丫头!”
“我,我进去瞧瞧!”
莞初推开他就要往房中去,傅广忙拦道,“二奶奶!不可!”随即附在齐天睿耳边道,“爷,奶奶还未生养,可不能进去见那场面啊。”
“哦,对,”齐天睿闻言赶紧拉过莞初,“丫头,不能进去,血太多,别吓着你。”
“不怕,我去看看她。”
“不行!”齐天睿揽了她在耳边道,“那个,咱不能看,啊?”
“她都受了,我还见不得么!”
“啊!!!”
莞初话音还未落,只听长长一声呼喊,穿破头皮,仿佛从十八层地狱来,阴惨凄厉,撕裂人的心肠!
明晃晃的日头都这嘶喊中烧得诡异夺目;红墙绿瓦,顿失颜色,整座家宅扭曲,没有雨水湿气、没有风、没有这人间一丝的暖气,只有这个声音,久久回荡,厉鬼一般!
一个人究竟有多长的一口气,似是这十几年的春秋岁月,搏了命,就换来这一口气……
所有的人都惊在当场,仿佛气息突然断绝,脑中空白,只有这叫声穿透、回旋……
“大姑娘!姑娘!!”
那声音将住,女人们便疯了一般,齐天睿突然回神,“秀筠!!”大步奔上石阶。
“爷!二奶奶!”
两人哪里还顾得,不顾一切地往那血腥中去……
……
从未见过这么多血,满眼的红,像小时候高热烧红了天地,灼得生疼;血腥气直冲鼻中,渗在肌肤里,那味道渐渐地就没了,只觉着自己的身子也化在那血泊中……
终是剥离了那失足之恨,终是剥离了那连心连体的骨肉,此刻的她像一片枯去的叶子,抽去了筋骨,轻飘飘的;小脸惨白,眉目死寂,滚落的汗珠都比这张脸要生动;薄纸的身子,完全没了热气,仿佛能听到那最后的血在一点点地渗出去,留下干干净净、一副净白无色的皮囊……
他坐在床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一声声呼喊,像要把那已然关闭的鬼门关砸开来;莞初站在身旁,听着他嘶哑的声音,眼中只能看到血,还有那不远处盆中隐隐约约的形状……目光挪也挪不开,脚下生根,浑身虚软……
……
入夜,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