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所有能充当绳索的东西都拿来,默默的结着绳子。
时不时有人会抬眼,偷偷用眼角余光看一眼端坐在洞边的白衣人影。
太子殿下已经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时辰,白衣如雪,面容亦如冰雪,右肩后面染着斑斑的血迹。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中了淬毒的弩箭,墨初和墨双就算拼死也按不住他。弩箭毒性发作,昏昏沉沉的皇甫恣,怎么也不肯离开这里,墨双只好当场割开他的衣服,拔了弩箭,把从绯烟那里逼出的解药敷上,包扎了伤口。
素来爱洁,衣服从来点尘不染的太子殿下,就穿着满是血迹尘土的衣服,一直定定坐在洞边。他身后,站着墨初,紧紧握着剑柄,手背崩紧,血管清晰可见。
一片静默,别院深处,有惨叫声响起,只是传到这里时,惨叫声已经变得极轻。
那面是豹房,绯烟和她的手下,正在与豹共舞。
皇甫恣上来以后,早有准备的墨缨卫很快就抓住了绯烟和她的手下,把他们点了哑穴,扔到一边,只等皇甫恣发话。
皇甫恣伤口包扎好以后,只淡淡说了一句,扔进豹房,小水儿一日不回来,她们一日不死。
声音入耳,院中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被豹子日日撕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实在是比死还要残酷的刑罚。
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心中的恨意有多深。
绯烟脸上已无人色,封住了哑穴,无法说话,她只能拼命挣扎,看着皇甫恣,眼泪扑簌扑簌落下来,楚楚可怜。
可是皇甫恣清清淡淡的目光,始终望着大洞下方,连看都没有看绯烟一眼。他怕自己看到绯烟后,会忍不住一掌把她打成肉泥。
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她?
楚璃被皇甫意的亲卫拉上来以后,就一直坐在听雪阁屋前的那道回廊上,单手托腮,长睫低垂,蔷薇般的薄唇轻轻抿起。
天水之青色的衣袖上,有一抹淡淡的血痕。
那是他被扯上来的瞬间,吐出的一口血,那一瞬间,他的五脏六腑都似被重击,险些移位。
这是她落水时受的伤吧。
楚璃抬袖抹去嘴角的血痕,眸中浮现出淡淡笑意。
她没有死。
他很欢喜,却不知道是为她,还是为他,瞥了一眼凝定如雕像的皇甫恣,楚璃缓缓靠向廊柱,垂眸遮去了眼中笑意。
她还活着,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无需同别人分享。
天黑,天亮,天黑,天亮,天黑,天亮……
“十五天……”皇甫恣负手站在暗河边,望着汹涌奔流的暗河水,语气极淡。
可是站在他身后的墨初、墨双,听着主子这样平淡的语气,心却不由自主的揪起来,十五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寻找,山腹里面的每一处都踏遍,主子连身上的伤也不顾,下了暗河,让暗河水卷着他顺水而下。
那日水千浔落入水中,应该也是被暗河水裹挟着冲出去,他在相同的地点下水,又同她一样,任凭暗河水裹挟而去,理应能追查到她的踪迹。
天都峰绵延百里,暗河横穿天都峰,从北面的一处山谷里冲出,汇入澜沧江。澜沧江是金线河的一条支流,汇入金线河后,就浩浩荡荡向南流去。
侍卫们有的划着小舟,有的在水中跟着皇甫恣,出暗河,进入澜沧江,又从澜沧江到金线河,却始终没有查到任何踪迹。
一行人又从金线河原路逆流而行,像撒网捕鱼一般,几乎连河底都摸了一遍,用了两天两夜时间,返回山腹,依旧没有搜到两人的踪迹。
此时,沿河一带的城镇官员,都收到密旨和绘有皇甫意和水千浔画像的图,要求一旦发现这两人,就立刻上报朝廷。
十五天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
墨双心中暗暗叹息。
皇甫恣站在水千浔那日落水的地方,负手而立,腰身挺直,一袭白衣依旧如雪,可是白衣却显得空荡了许多。
清瘦下来的皇甫恣,身形越发显得颀长。
山腹中到处都燃着火把,除了墨缨卫以外,皇甫意失踪的消息秘密传到皇宫后,皇帝立刻下密旨调集熙王府的飞羽卫,前来天都峰搜寻皇甫意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