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个唇含浅笑的女子,不过是前夫人公孙氏身边的婢女,被自己赶出府去的贱婢,又凭什么以这样的身份进府,摇身一变,成为阮府的小姐,难道真要厚着脸皮,唤自己一句“大嫂”?
“请大嫂用茶!”月娇身形微蹲,清清柔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秦氏心中大怒,这一瞬间,只想一手将那茶盏掀翻,全部丢在这贱人的脸上。可是,眸光稍抬,就看到阮一鸣满含警告的眼神,不由心中打了个突。
为了古井胡同的事,这几日阮一鸣对她已冷淡许多,若是当众再令他出丑,怕是日后更难和缓。横竖不过是收个义妹,总强过纳妾,姑且认下,看看他们还要做什么?心中念头电闪,已一手接过茶盏,含笑道,“妹妹请起!”身后丫头上前,将月娇扶起。
这片刻功夫,下边被惊到的众人已经回神,眼见礼成,便纷纷上前道贺,而在心里却又暗暗称奇。这个女子,本是阮相的侍妾,后来又被程御史养成外室,如今重归阮府,竟然一跃变成阮相的义妹,这些转折,当真是神奇。
而更神奇的,还在后边。
老夫人待人声稍静,便含笑道,“老身这个义女,孤身漂零,离府十年,如今回府,老身要为她做主,许桩婚事!”
这话一出,顿时满场皆寂,知情的官员便不自觉的瞧向席上的程御史和程夫人。古井胡同一事,闹的满城风雨,阮府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平息程御史的怒火。但是……瞧一瞧一脸平静的程夫人,又实在不知道,老夫人将话说完,这场寿宴还能不能进行?
果然,老夫人牵着月娇的手,走下席向程夫人行去,说道,“老身这义女虽然身份低微,却也算出自名门,给程御史做名妾室,料想不至于辱没御史大人!程夫人可能答应?”月娇虽是婢女,但从小跟着公孙氏,受的是靖安侯府的调教。
给程御史做妾,不问程御史,却问程夫人,自然也是对一家主母敬重之意。一瞬间,全场的目光全部聚在程夫人身上,要看这位御史夫人是应,还是不应。
程夫人缓缓站起,目光与老夫人略略一对,便移到月娇的脸上,含笑道,“妹妹能与我一同服侍老爷,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月娇妹妹贵为丞相义妹,哪里敢委屈妹妹做一个侍妾,今日我便做主,迎妹妹做老爷的侧夫人吧!”
一番话说的落落大方,丝毫不显醋意,顿时赢得满场的掌声。月娇眸中泪光盈然,款款拜倒,说道,“月娇拜见姐姐!”
这一刻,才有不少夫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在端王开府那天,阮家大小姐和程夫人能相谈甚欢,原来,是这件事达成了共识。而阮相府以这种方式解决这段纠纷,姿态放的极低,给足程御史面子,也显示出阮相胸怀大度,虚怀若谷。
另外,阮相此举,不但和程御史冰释前嫌,还借此联成姻亲,又趁机令月娇名正言顺的嫁入御史府,那月娇所生的儿子,自然也顺理成章的认祖归宗,当真是一举数得,高明至极!
而众官员虽然早知内情,但见月娇落落大方,举止有度,不知道底细的人,一定以为是哪个大家的小姐,不由暗暗点头,赞叹靖安侯府管教有方,连一个侍婢都调教的这般模样。难怪有句话说,宁娶高门婢,不纳寒门女,可见女子的出身虽然重要,受到的教养更是不能忽视。
见程夫人认下月娇,此事也算圆满解决,众官当即纷纷向程御史道喜。连阮一鸣、阮云欢也没料到,程夫人竟然当众给了月娇一个侧夫人的位置,虽然是因为月娇给程御史生了个儿子,但是自然也有阮府的面子在,当下也极为欣慰。
秦氏眼瞧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的愤恨。古井胡同一场闹剧,自己丢尽了颜面,却头来,却成全了那个贱婢。侧夫人?凭她也配!
阮云欢瞧着月娇感激的神情,心里暗叹。瞧在生母的份上,自己对她已经尽力相助,日后到了御史府,能不能站稳脚跟,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淳于信到这个时候,才将这些日子阮云欢的举动连在一起,心里也是暗暗佩服。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女,从古井胡同那场闹剧开始,一步一步,不但打压了秦氏,还帮助了月娇和程御史。而这件事虽然是老夫人出面,恐怕程御史夫妇和月娇,都领的是她的情吧!
真是只狡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