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质泛黄,似是保存了很久,算一算,也有十多年了。
当年还是沁儿出生之时,有过书信来往,原以为还能结成……没想几个月后,竟惊闻噩耗,芳华逝去,伊人飞升,从此世间再不可寻……
柳老爷想到此处,将眼角的泪意悄悄擦去,展开信笺,笺上字迹清秀如昨,其音容笑靥浮在眼前,宛如重生。
“师兄惠鉴:
小妹自知时日无多,唯有两子放心不下,宫中阴暗,小妹一去,晟儿睿儿都未成年,恐不能自保。心甚忧之……他日若晟儿携此信来访,请师兄看在与小妹多年的情份上,助他一臂之力,保他俩兄弟周全,小妹知此请是在难为师兄,可天下之大,可托之人唯师兄矣。
小妹厚颜拜托。心甚愧怍。不管身在天庭地狱都会默佑师兄顺遂安康。
风华绝笔。”
将信笺紧紧的握在手中,一滴老泪不知不觉的滴落下来,正滴在“风华”两字上。将两字浸染,洇湿,慢慢模糊成两团黑影。
风华,聂风华。那个曾经风华绝代,艳名冠绝帝都的女子。那个曾跟在他身后,迈着小步子娇声唤着他“师兄”的小姑娘,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因为她,他甚至都无法谅解那高高在上的君王。曾信誓旦旦会护她周全给她幸福的人,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黑暗吞噬,是不作为。还是无能为力?
他无法原谅,既不能保全。为何要将她拉入泥潭呢?
柳老爷见信后的异样全被刘睿望进眼里,皇兄让他来一为祝贺二来送信,可他并不知信中所言,更不知柳老爷与母后曾经的渊源。
心中虽好奇,但并不相问。
好半天,柳老爷才恢复了常态,站起身,面对着刘睿正色道:“请殿下转告大皇子殿下,下官虽不才,愿听从大皇子差遣,虽死不辞。只是下官远在江南,恐难为助力……”
刘睿知此行已圆满,忙笑道:“大人过谦了,芜城在大人治理之下,安居乐业,连父皇都对大人时常赞赏,我皇兄若有大人相助,如添羽翼。”
“不敢当,殿下有何吩咐直管相告,下官定尽力而为。”
刘睿摇摇头,“皇兄之事,我不甚清楚,此来也只是送信而已,若有相托,皇兄应该会派人告知。”
原来如此,柳老爷在心中暗暗说道,想来大皇子对自己这嫡亲的弟弟爱护有加,不欲他牵进夺嫡之争中,成众矢之地,这才隐瞒实情。能在黑暗血腥的皇宫之中保有这份难得的亲情,由此可见大皇子是个可以信赖依附之人。
柳老爷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不知殿下此来还有其他事否?”
刘睿笑道:“此次南来就是亲见大人,无他事。”
“那……大皇子殿下可有提过旧年?”
刘睿摇摇头。
柳老爷暗暗惊讶,难不成师妹并没在皇帝和儿子面前提过那事?这么一想,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他虽决定追随大皇子,将柳家绑在了大皇子的船上,但闺女是他心头宝,他并不乐意将闺女与皇家牵扯上,只要不牵扯一处,哪怕事败,还有一线生机。
两人又说了会闲话,外面管家来请,说是时辰到了,请大人和贵客前去观礼。
刘睿笑笑,并未拒绝。
走至院子,院外却有一人匆匆进来,正是那日刘睿身旁曾与柳沁搭话之人。
刘睿见他面色有异,似有重要之事不好开口,“卫铮,柳大人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是,徐昭察得有许多不明身份之人来了芜城,恐露了公子行迹,为安全起见,请公子即刻回阳城。”
刘睿踌躇了半晌,才道:“好。”
柳老爷忙上前,“府中亦有些颇有身手的,下官这就吩咐下去,让他们护送公子一程。”
刘睿一摆手,“大人万不可如此,我此次是秘密前来,不可让人知晓大人与我皇兄有牵连,再说了我身边之人足可护我周全。”
“这……”
将刘睿送至大门处,“公子一路当心,恕下官不能远送。”
“大人请留步。”刘睿拱拱手,上了旁边一辆黑色马车。
马车缓缓从柳府门前走过,沿着长街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