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昆仑后,我发现了自己忽略的一个问题,那便是我其实对打理俗事其实并不在行。
在东海给明空当侍女的那段日子,我也就是给他端端茶,倒倒水。所以我以为到这时,也是端端茶、倒倒水,可不过一日,我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神仙向来辟五谷,原以为到了苍泽这个地步,更不需要这些东西了。可是原来东极阁后还有个厨房,苍泽的一日三餐是从不耽误的。
这事对于我来讲,确实是件难事,所以第一次进厨房,我便在里面待了很久,思量着要怎么下手。
苍泽看见我进了厨房许久却一道菜也没端出来,便过来看了一下。在看到我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把刀,对着一条鱼说让它自己快点死时,他就放弃了让我替他做饭的想法。往后,这一日三餐便都是他自己动手做的了。
苍泽说一个人吃饭少了些乐趣,便要我同他一起,还兴致冲冲地要我评价他的手艺,我觉得若以后都得与他同桌而食,便还是不要瞒他的好,于是坦白了自己没有味觉这一事。
他停下筷子,有一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还是给我夹了一块豆腐,道:“无妨,不过你少了些乐趣罢了。”
他又准备去夹菜,筷子却在半空中顿住了,像是想起什么,问了我一句:“那你还怕疼吗”
我摇了摇了头,告诉他我也没有痛觉。
他收回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自顾浅笑了一下。
第二日,他依旧让我陪他一起吃饭。
我觉得这实在不像样,他毕竟是众仙敬仰的上神,三界众仙说起他时,都是他拿着沥霄剑,威风凛凛的模样。现下竟要他亲自下厨,在厨房里挥舞着一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陈旧菜刀做饭,传出去了着实不好。我想着昆仑的那些个弟子定能做得比我好,于是就很自觉地向苍泽提出要离开东极阁。
可是苍泽拒绝了。
“不要走。”他把茶杯放下,眼神落在茶壶上,声音轻得我几乎要怀疑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他说的。
我没走成,不过不是因为苍泽的那句“不要走”,而是在他说完这名话后,他给我列了许多我不能走的理由。
这些理由可以说是千奇百怪,什么他习惯了我待在东极阁,我走后,他心情会不好,他心情不好,对底下的弟子也就不好,进而也会连累到昆仑山的众弟子们日子不好过,他们日子不好过,就不会全心修练,不全心修炼,就无法对付三界的妖魔……
诚然,他讲出这些理由时,我在东极阁待了不过三日而已。
他说这些话时,我想起了凡间那些为了压低价钱而想出无数个理由与肉铺老板争论的伙夫的样子。实在是难以相信我面前这个人,便是三界六合中众神敬仰的苍泽。
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留我下来,但觉得他既然连那么烂的理由都说了出来,我若还是走了,实在是不给他面子,有损他上神的威严。他要是因此将气撒在了明空身上,也显得我太不够朋友了。
相处了些日子,我发现这苍泽的脾气不大好,性情极难捉摸。
例如那日吃饭时,他问我以往在东海的时候都常做些什么,我本想如实回答,可转念一想,自己平日里和明空干的都是些不太正经的事,若照实回答,恐让他对明空留下不好的印象。我平日里不爱说太多话,但毕竟他现在是明空的师傅,我还是要恭敬仔细些回他。
于是我仔细思考了一番,和他道:“也不做些什么,就是陪明空一起去会会友,就修为一事切磋切磋;或是明空嘴馋时,去摘些果子与他吃。”
“你这五万多年来与他总是在一处吗”
“是。”我点了点头。
苍泽放下了筷子,眉宇间似乎飘出一丝忧愁来。
我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并没什么不妥,会友、切磋、吃果子,不都是很平常的事吗我继续吃起饭来,可他却再未动过筷子。
又例如那日,他要练字,便让我在一旁给他研墨。也不知怎的,他突然注意起我的穿着,瞧了瞧我,问道:“你为何总穿一身黑衣”
衣着一事,我向来比较随意,并没有花多少心思在上面。平日里的衣服,都是明空在购置新衣时,顺带给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