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朝中一直在忙一件事情,派遣有威望的人去豫州,与英王交接兵权。
然而,朝中的尴尬在于,有威望的老将军年纪太大。年轻的将领,则威望不足。
而拓跋笙在带兵之事上,又颇为生疏。对朝中将领们的实力,了解不够。
虽然,她知道年轻的将领中不乏佼佼者,但为求稳妥,几番考量下。最终还是在老一辈中,选择了一位太祖时期遗留下的老将领,裕平候杨顾。
杨顾是三朝元老,自然德高望重。因善于坚守,而有了个金汤将军的称号。
此时,已经在家里颐养天年的杨顾,被重新启用。一接到圣旨,便立刻让家人把他压箱底的盔甲拿了出来,一时间心情激动,竟然老泪纵横。
换上了盔甲,他这才跟着传旨的公公,进宫面圣。
拓跋笙在广德殿内正襟危坐,见一个身穿盔甲的白胡子老头,步履健硕的踏入殿中。
“老臣杨顾,叩拜陛下!”声如洪钟,老当益壮,让人一看就特有安全感。
“杨老将军免礼!赐座!”
“谢陛下!”
“杨老将军威名赫赫,如今虽已花甲之年,听说依旧宝刀不老,日日陪您的孙儿闻鸡起舞,操练兵法。果真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呀。”
“陛下谬赞,老臣愧不敢当。此次陛下交付重任于老臣,使老臣有生之年,还能再穿回这身盔甲,担当大任。此去豫州接替英王统领镇南军,老臣定不辱圣命。”
“好,那镇南军,朕便放心交给你了!”
拓跋笙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英明,让一个善于坚守的人,守卫江北门户,实在是用对了人。
“陛下,”杨顾站起身来抱拳一礼道:“臣走之前,想见一个人。”
看他神色严肃,又刻意请旨,想必这个人不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哦想见谁老将军单说无妨。”
他顿了顿,才开口道:“景王!”
这就难办了,先帝可是下过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景王一步。这老家伙如今提出这种要求,难道要让她公然违背先帝的旨意
见拓跋笙面色骤冷,杨顾也知道,他这要求提的颇让人为难。转而说道:“若是陛下不允,可否代老臣去看看景王”
“老将军何以对一个囚徒这般上心”
“不瞒陛下,”杨顾真诚答道,“老臣此生最敬佩之人,便是景王殿下。他虽然在年龄上,小了臣一半,但见识、心性,都是远胜老臣许多。此番去豫州,臣心里面有些事拿不准,想听听他有何见解。”
她早就知道景王是一个有着三头六臂的人。
但一个战功卓著的老将军,却也要向他这个牢中囚徒询问见解,还是让拓跋笙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景王被幽禁十载,如今在见识上,恐怕早已不如老将军,他如何能给你有用的见解”
“可老臣,还是想问问他。”
沉默了一会儿,拓跋笙开口道:“好吧,你想问什么朕代你传达就是了。”
“可否让臣写下来”
拓跋笙立刻示意含笑,命人准备笔墨纸砚。
杨顾当场奋笔疾书,写完后,先呈至拓跋笙面前,让她看一眼。
牢房里没有白日黑夜,仿佛也没有四季的交替。
而唯一能让人感受到,这世间还有时间的轮回,便是南墙上,那两个透光的孔。
只要分辨出从那孔里投射进来的,到底是日光还是月光,便可得知人世间的白天与黑夜。
景王站在其中一个孔洞下,一缕月光的光柱,柔和的洒在他乌黑的头发上。那系发红线打的结,慵懒的贴着他的后脑,连着瀑布一般的垂发,盈盈泛着光华。
一阵沙沙的摩擦声,从头顶上方传来。他蓦地转身,仰头朝声音传来的孔洞看去。
孔洞里的月光被一个黑影隔断,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布偶娃娃,从上方掉下来。
月光重新汇成一缕光柱,洒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