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忧郁的颜色,深邃,空洞,像是填不满的寂寞;
月,是蛾眉月,如悬挂在西天的银钩,钩起星辰珠帘,让孤独的人再无法掩藏什么。
这个时刻,孤单的人总是会在心底数落起往事,假如起什么。
人生之路,选项通常会有很多,但最终却只能选择一个,而选择的真相,往往是舍弃了更多,仿佛选择本身就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斯人已去,可怜的并不是已经离去的人,而是仍旧无法离去的人。
余默然,属于后者。
谷阳城中心地段,有一座恢弘的府邸,是城主府李氏家族的居所。
余默然携一口巫啼剑,独自静坐在李府东院最高的屋檐之上,纹丝不动;东风拂面,轻轻吹动着他的黑发,却无论如何也没能吹动他的目光。
目光所及之处,只是一扇轩窗,窗内有人影晃动,屋内的人尚未睡去。
他已断定了那间屋子就是柳小玲的住处,因为那扇轩窗之下,种有茉莉花。
思过堂十年静思,让他看淡了许多世事,唯一无法看淡的,却是抑制在内心深处的感情。
外在的表现有多么的冷漠,内在的感情,便会是多么的深沉。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能想到,踏出烟云竹海的第一件事情,竟会是前来谷阳,探望这一位故人。
府内各处散落着巡院的护卫,他们相距不远,悄无声息的隐藏在暗影之中,让整个府邸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寂静,但实则却像是一个马蜂窝,但凡有一点动静,便会有人蜂拥而至。
看得出来,李府的这位护卫统领,是一个看家护院的高手。
但这些对于余默然来说,也只是形同虚设。
他已经在这个东院最高最显眼的屋檐之上,静坐了很久。
夜已深,那扇窗户依旧亮着烛光。
李府上下谁都知道,这间屋子的女主人很怕黑,一定要看着昏黄的烛光,她才能安然入睡,仿佛在那阑珊的烛光中,有能让她感到心安的景象。
有一道微弱的灵光,从南方的天际飞来,进入了李府的中央大殿。
余默然终于偏头看了一眼。
那道灵光,是烟云竹海芸香阁的纸鹤传书;那座中央大殿,是李俊才的住处。
这么晚了,是谁的书信还在来往
是了。
宋青竹晚上去思过堂送饭,见不到人,想必会问,洛万通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丁书宝最喜欢打听消息,想必很会也会得到消息,而以丁书宝对他的了解,一定猜得到他会顺道去李府看上一眼,丁书宝与李俊才的关系又非比寻常,来一封纸鹤传书略作提醒,也在情理之中。
更重要的是,整个梧桐别院,除了余默然和他的师傅洛万通,便只有丁书宝一人是圣心三窍的境界,习得了造化生机术的粗浅用法,懂得使用纸鹤传书。
余默然思量片刻,已然心中有数,懒得再去理会别人的猜疑,又将目光放在了那扇轩窗之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傻,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天生一对,更没有谁离不开谁,爱情在现实之中,也并没有多少人会像他一样看的那么重要。
人们的回忆都在随着时间渐渐变淡,只有他的回忆变得越发浓郁。
人们大都只在乎结果,不论什么原因,什么手段,结果才是他们想要的。
而这结果就在眼前,他埋藏在心底之人,与别人十年相处,或许早就已经把他遗忘了,而他却仍旧困在原地,不愿离开。
李府中央大殿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纵身跳上了屋脊,巡望一圈之后,将目光定在了东方。
余默然偏头看了那人一眼,认出是李俊才,又低下了目光。
他思量片刻,打算起身离去,但李俊才已经向着他飞来,落在了他的身后。
李俊才的登云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