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阁传至秋意澜一代,虽谈不上更进一步,但也不至于中道败落,只是天命难违,超凡入圣之外,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如今尚存于世的,也有数十之众,大多闲云野鹤,游离在外,也有那么些饱学之士,留居于烟云竹海各处,无事,也应江萍儿的安排,来大书堂教导教导后生弟子。
崔耀文便是其中之一。
大书堂有藏书万卷,历代失传的珍本孤本,竟也大都找得见。然而,大书堂平时是不甚热闹的,只因这大书堂藏书虽多,却无一本是与儒术有关的,尽是些“之乎者也”“宫商角微”的民间读物,唯有众人口中的书呆子,才会常常光顾这里。
小玲这两年间,在柳大厨威逼利诱之下,变作一个假书呆子,被“囚”在这大书堂,早已觉得枯燥烦闷,生活无趣,如今忽然多了余默然这么一个同龄人作陪,倒也觉得生活添了几分颜色。
去过几次后,余默然倒是喜欢上了大书堂,有书万卷对他来说,日子也不那么漫长了。小玲在余默然的影响下,对大书堂也没了往日那般抵触。
余默然只是一味,时不时的分心答话,柳小玲却是耐不住性子去读的,但她也找了个办法,她叫余默然的时候,小声的读出声来给她听见,她只像在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般,听到动人的故事,便听的津津有味,听到“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便会当成摇篮曲,听的昏昏沉沉直至入睡。
柳大厨察觉小玲对大书堂多了几分的热情,倒也乐于见到她与余默然做伴儿。
流言是止不住的暗流,日子一久,余默然的事情也就传开了。大家只是远远的议论两声,似乎都在刻意的和余默然保持着距离,只有丁书宝对他似乎还保留着往日的几分热情。
——
另说,陆子风随叶之舟回到尚文别院,左明羽对其十分照护,替他上下打点,连到枫林别院领取被褥等物,也是左明羽亲往代领。
又熟悉了两日烟云竹海的环境之后,陆子风被带到芸香阁祖师祠堂,举行了正式的拜师礼,秋意澜亲临主持,江萍儿,花映红,洛万通,崔耀文等一辈人,皆来观礼,许多弟子也都前来围观。
陆子风逐个奉茶,挨个拜见,凡是长辈的,都算认识了一遍。
在典礼上,洛万通自觉膝下无望,自然是最失意的那个,当晚他与同辈师兄弟难得一聚,把酒言欢,半场借故不胜酒力,回了梧桐别院,见徒弟们的一排屋窗还都亮着,隐隐有嬉闹声,不由得驻足廊下,意味深长的看上一眼,只叹口气,失意的进了梧桐屋。
其后的日子,叶之舟每日督促陆子风习练芸香阁根基心法《圣心七窍》,并亲身传授入门儒术,耐心讲解疑难,俨然一副溺爱模样。
——
是日。
冷阳渐渐高升,微风动叶十里。
尚文别院中,叶之舟的居所:尚文轩,堂前雅院。
叶之舟闭目凝神,聚起虚白玄气,带起陆子风,端坐于低空修炼,口中低语:“……意气者,身之充也,充不美,则心不得;意气者,精气之极也,专于意,一于心;执一不变,能君万物,日月之与同光,天地之与同理……”
讲到此处,止口。
他开眼见到一只纸鹤闪着灵光飞入墙来,伸手接了住,拆开一看,是一封简信,便收进袖中,道:“今日就到此吧,为师有事,要去一趟芸香总院,你自己也要勤加习练。”
话落,缓缓放下陆子风,散去虚白玄气,欲要离去。
“是,师父。”
陆子风应一声,从玄气之上下来,立稳身形,似还有话想说:“师……师父。”
叶之舟止步,侧回身子,等他问话。
陆子风难为情道:“弟,弟子想出去走走。”
叶之舟已猜出他的心思,道:“只怕,出去走走是假,探望故人是真吧。”
陆子风低头嬉笑。
叶之舟亦是笑道:“你呀,想去就大胆的说,为师还能不让你去去吧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走出两步,想起陆子风不识路,又道:“要不要为师给你找个师兄带路”
陆子风道:“不用,师傅不必担心,弟子不聋不哑,大不了,找位师兄问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