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
一道疑惑的声音突兀地出现,打断了白怜和李锐两人的争执。
两人皆是一愣。
李锐率先反应过来,躬身行了一个晚辈礼,“白大人。”
来人慈眉善目,额头上尽是岁月严霜留下的刻痕,留着一把稀疏、苍白的胡子,看起来平易近人,如提笼遛鸟的邻家老大爷一般,任谁第一眼都不会将他联想到当朝位高权重的京兆尹兼中书令,白询。
白询和蔼一笑,“是李锐吧,一晃眼七年都过去了,当年的小公子都长这么大了,都成了保家卫国的英雄将军喽。”
李锐没想到白询竟然还记得自己这么个小辈,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从前在京城时,白家的权势比之今日还要高高在上,许家在白家面前什么也不是,纵然受到邀请参加白家老夫人的寿宴,也是远远地坐在宴席的角落里,没有什么人上前搭理。但白询即便是觥筹不断,也没有忽略他们这一桌,不但笑意盈盈地与他父母攀谈,还像个寻常百姓一般问起孩子的功课,不带一点架子。
那个时候,李锐年纪尚小,什么也不懂,但仰观白询的身影,他却立刻明白了何谓天下第一世家的风度。
和白家一比,不,其他的世家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特殊的感情在,李锐才对白怜一再退让,直到退无可退。
他有时候真的很怀疑,白怜真的是白家人吗白家家风井然,两位公子皆是光风霁月的人物,怎么到了白怜这里,就成了这副样子……
李锐定了定神,挥去杂七杂八的想法,恭敬道:“一别数年,白大人却是没有丝毫变化,风采一如当年。”
“哈哈哈,”白询一笑,“你倒是比从前能说会道了许多。”
李锐垂眸一笑。
白询视线一转,落在白怜身上,依旧平静祥和,甚至出言打趣:“咱们家三小姐还耍小脾气呢出外转了一圈,心情可好些了”
白怜温婉端庄地一笑:“劳父亲挂怀,一切安好。”
白询慈爱一笑,指了指李锐,“这就好。对了,你们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儿了”
白怜目光温和,浅浅一笑,语带感激:“女儿在许州时曾遇到一伙歹人,幸得李夫人出手相救,这才结识了锐哥哥。”
锐什么
李锐:“……”
李锐浑身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怜继续道:“李夫人和女儿甚为投缘,待女儿极好,女儿已经认李夫人为义母了。”
白询满意颔首,同李锐寒暄几句,便拱手告辞,带着白怜离去。
身后,李锐目送白家父女二人离开,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
有些奇怪。
白家父女的相处,总感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李锐立在原地,看着白怜踩着马凳往马车上去,白询伸手护在白怜两侧,生怕没踩稳掉下来似的。
白怜上去后,回首嫣然一笑,应该是在道谢。
李锐蹙眉,那种异样感更强烈了。
但他一时却想不明白这种怪异感源于哪里,父慈女恭,没什么问题……
等等……
李锐猛然回首,望着白家的车马渐渐远去,心中存疑。
没有问题,恰恰就是最大的问题。
他们父女之间的相处太完美了,完美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像是拿把标尺照着家规戒律一点点量着似的……太标准了。
李锐想想,只觉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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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右侍郎,赵正谊府上。
“喝,再来,干杯!”
烂醉如泥的赵家大公子在小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往内院而去,手舞足蹈地不停比划着什么,满嘴污言秽语,浑然不似大家公子,倒像是市井的地痞流氓。
“我爹呢!”赵大含混不清地问道。
“回大公子,老爷今日去了城外的庄子,不在府上。”
闻言,赵大的眼睛亮了几分。
“太好了。那个贱种呢”
小厮习以为常,低眉顺眼道:“现在估计在书房看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