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整个混水寨都笼罩在淡淡的水气中,鲇鱼湾有如仙境,薄雾轻纱,泛着粼光。清柔的晨风从远处的芦苇丛上空掠过,安抚着鸟儿的梦。
阵阵呼喝声冲天而起,惊得山寨旁树上的宿鸟惊惶远飞,聚义厅前的广场上,百余名精壮的汉子光着膀子,跟随着站在高处的赵良铁打拳。
这是江湖上流传很广的长拳,打起来虎虎生威,对强健筋骨很有好处。江安义以前没有练过,水寨的规矩,新人入伙都要习练这套拳法。江安义跟着新人一起练时,碰巧赵良铁来挑人,看到江安义施展拳腿时给人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如果是杨宇动这样的高手在,自然能一眼看出,这是功力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产生的质变,对如何控力、用力都得心应手,不再拘泥于招式本身,伸手抬足自然恰到好处。
于是,江安义和洪春都荣幸地被三寨主选中,住进了山腰的精兵屋,二人一间,干净了许多。不过,精兵每天卯时起床,跟着赵良铁舞拳弄腿,一个时辰后,早练结束,众人各自回去洗漱吃饭,半个时辰后由二寨主赵良汉教习刀枪棍法,射箭、结阵防御等,下午到江面上练习水性、划船、打渔等等。
晨雾散去,站在山顶望去,江帆点点,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分明是读书人所追求的乐土。想到这片乐土不要多久就会化为焦土,江安义心中有些发堵。身旁的洪春催促江安义道:“表弟,快点,要不然那伙小子可什么都不会剩下。”
能进入精兵系列比普通喽啰的待遇好了许多,普通的喽啰只是粗面糙米杂着豆类,除了水里的鱼外少见荤腥,而他们就不同,早上白面馒头,中午有肉,普通人家的生活都比不了。
操练也是体力活,加上大伙都是苦出身,看到白面馒头个个像饿死鬼投胎般,二十竹筐馒头端上来,不要半柱香的功夫就吃光了。按说一个人有四个的量,第一次江安义没留意,等他吃完再想拿,只剩下空空的竹筐,身旁的人剔着牙,送給江安义一个外号“斯文人”。?馒头还没端上桌,众人在一起哄闹开着玩笑。老人欺负新人在哪里都是传统,江安义的身材匀称,外表看上去并不魁梧,又不爱做声,缩在角落,很快便成为了调笑的目标。
“斯文人,昨天吃饱了没”说话的是个黄铁匠,浑身肌肉贲起,孔武有力。
不等江安义回答,黄铁匠走过来用力拍着江安义的肩头道:“三寨主夸你有悟性,骂俺老黄只有把死力气,俺不服,要不咱比试比试,扳扳腕子”
黄铁匠的胳膊粗壮的快抵得上江安义的大腿,没有一个人看好江安义。可不防碍众人起哄,不知是谁提议押注,赌江安义能支撑多久。
看着身旁众人兴高采烈,江安义是有苦说不出,自己是来水寨做卧底的,巴不得能泯然众人,哪知练武时一时忘我被三寨主相中,从普通喽啰晋为精兵,如今黄铁匠上前挑衅,想不惹人注意都难了。
想走已不可能,众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纷纷給他打气,“只要支持一分香的功夫,就算黄大个输了”,“赢了的钱我与邓兄弟平分”。
洪春是见过江安义厉害的,听众人说的火热也动了心,湊到江安义耳根嘀咕:“表弟,要不露一手,只要支撑一分香的功夫不倒,让这群小子吃点亏。”
这小子还真入戏,都快忘记自己是做什么的了。江安义横了洪春一眼,想到水寨很多事还要佯仗他,便点了点头。洪春高兴地跳起来,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大声吼道:“押了押了,我赌我表弟赢。”
无数双手拍在桌上,你三文他五文,片刻功夫桌上就堆出一堆铜钱,有人出来筹算赔率,押江安义的不多,一比五。
黄铁匠揉着腕子得意地坐好,笑道:“小子,你要是能支撑十个数,老黄便跟你姓,在这水寨,除了三位寨主,谁有俺老黄的力气大。”
江安义也不多话,手伸出并在一处,明显看得出粗细区别。有人在香上标好刻度,燃着,吆喝一声,比赛开始。
黄铁匠的力气着实不小,江安义的手逐渐倾倒,替黄铁匠鼓劲的采声响彻整个厨房,连蒸馒头的厨娘都跑出来看热闹了。十个数早已经过去,黄铁匠的脸开始变红,腮帮子咬起多高,嘴里一个劲地呼呼地吆喝着,可是眼前这小子的手就是压不到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