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镇民,年轻僧人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闷的慌,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之后,年轻僧人问道:“抢人头一事,又是何解”
尽管年轻僧人语气依旧平和,但众人皆能从其声音中听出几分含而不发的怒意。
用力的咽了咽口水,那人颤声道:“抢人头这事,是由镇东边那个陈疯子开的头,他把他所杀的人的脑袋给割了下来,投入了柳家丫头葬身的那条河里,以祭奠柳家丫头。作为回报,柳家丫头按照他的意愿修改了陈疯子之前的美梦。”
“之后,镇子里就流行起了以头祭奠柳家丫头的做法……”
说到这里,那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留恋,许是想起了他自己的“美梦”,有些痴迷道:
“那美梦的滋味,当真是奇妙啊!”
看着那人如痴如醉的模样,年轻僧人只觉得直欲作呕,取下脖颈间的那串念珠,握在手中极速拨动,平息自己心中的怒意。
又是许久,年轻僧人平淡道:“官府之人呢,他们难道就不管你们这些杀人作恶的凶恶之徒么”
随着自己说的话越来越多,那人似乎也放开了胆子,笑道:“嘿,那帮人杀人杀得比我们还勤,管倒是会管我们了,只是管的是我们不要与他们抢人头。”
年轻僧人闭上眼睛,只是手中拨动念珠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良久,年轻僧人才开口,逼问道:“他们皆是与你们共同居住在此镇上,朝夕相处,你们又为何能够不顾同乡之谊,痛下杀手!”
众人见到这个和尚似乎很是“和气”,因此不在惧怕年轻僧人,听到这话皆是哄笑出声。
“哈哈哈,就是因为熟啊,为我们去死难道不应该么”
“对啊,他们是为了我们美好的生活而死,死得其所,死的妙哉!”
“也是,我记得他们临死之前笑得可开心了,分明是自愿为我们死的啊!”
“哼,我们杀的是我们的同乡,你这个外乡人管得着么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
柳絮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很是耳熟,自己当年被“嫁”给河伯之时,似乎也有人在岸上说着这种话。
不过,那些说过这话的人,已经死了。
现在想起来,倒也像极了天道轮回,说话的人会变,但那些话却一定不会变。
年轻僧人依旧站在原地,双眼紧闭,嘴里颂念着佛经,手中的念珠在拨动之间已经因速度太快而化作一个光圈。
众人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的那些话,一句一句,仿佛利剑长矛一般捅进了年轻僧人的四肢、胸膛、脑海,也将他花了近百年的时间打磨培养出的世界观与价值观捅得支离破碎。
“啪——嗒、嗒、嗒、嗒……”
年轻僧人手中,念珠系带轰然断裂,数不清的佛珠肆意抛洒,在地面上四散滚动。
随后,年轻僧人忽然睁开双眼,面目狰狞的看着这些镇民。
“啊!!!”
手指紧握成拳高举,年轻僧人怒吼一声便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镇民砸去,显然已经是怒急攻心。
那镇民就愣愣的看着那个砂钵大的拳头在眼中越来越大,并无甚么反应。
柳絮眼神晶亮的看着这个年轻僧人,要是他真的打中了这个普通人,那么自己就真的能挣来一线生机了。
而远处的宁晓则摇了摇头,虽然这个和尚热血了一些,但有那个钵盂在,他应该还能清醒过来,柳絮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看着这么久,宁晓也知道这个女子想要做什么了。
无非是见这个和尚样貌年轻,想要把鲜血淋漓的现实摆在这和尚面前,然后利用其心境的破绽,博取一线生机。
想法很美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