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坚决,夷光只得咽下嘴边的话,无奈地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姐姐。”顿一顿,她又道:“胭脂话多饶舌,不宜留在姐姐身边侍候,我已经通知内府那边了,待会儿就会把胭脂带走。”
郑旦一惊,连忙道:“谁许你这么做的,胭脂是我的人,谁也不许带走。”
夷光轻声温言道:“姐姐放心,内府会另外安排几个手脚灵巧的人过来照顾,不会影响到姐姐。”
郑旦拦住夷光去路,眉眼间怒气涌动,“我说了不许带走胭脂,听不懂吗”
“胭脂真的不适合留在姐姐身边。”
“适不适合我自有分寸,不需要你来帮我决定。”面对郑旦的言语,夷光温柔而坚定地道:“此事已经定了,不得更改。”
她曾不止一次看到胭脂暗中出入琉璃馆,再回想到初二那日的惊险,恐怕与胭脂脱不了干系,否则怎么郑旦前脚刚去馆娃宫,伍榕后脚就来缠着夫差一道过去了这样的人,是断然不能继续留在郑旦身边的。
前些天她忙于给太王太后制葯以及开解夫差,直至这会儿才有时间处理此事。
最终,胭脂还是被带离了鸣凤殿;不过,夷光始终没有将实情告诉郑旦,一来是不愿她承受被身边人背叛的痛苦,二来是怕她会去质问胭脂,打草惊蛇;想着等这件事过去以后再说。
夷光以为,她与郑旦的姐妹情深,不会受一个胭脂的影响,却不知,这份情在郑旦心里早已经变了质。
一切,开始失控……
除夕夜是家家户户团聚的日子,王宫亦不例外,夫差一早就去了百宁宫陪伴太王太后。他本想让夷光同去,但夷光认为自己并非王宫之人,再加上太王太后并不喜欢她,去了怕是会尴尬,所以不肯同往,夫差知道她的心意,也不勉强。
午膳过后,趁着众人不注意,夷光提着一个食盒悄悄来到位于王宫最北侧的掖庭,这里是罪人待的地方,日日要做苦役,越王勾践就被关在此处。
在塞了一贯钱给掖庭管事后,夷光见到了正在推磨的勾践,这也是越国被灭后,她第一次看到勾践。
她曾在数年前随父亲一道入宫赴宴时,远远见过勾践一面,那时的勾践温和贤雅,宽仁大度,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眼前这个人披头散发,神情呆滞,怎么也没法与那位丰神俊朗,谈笑风生的越王联系在一起。
夷光忍住鼻尖的酸涩,走过去轻声道:“大王。”
勾践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只是麻木地推着磨盘,此刻的他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一头驴。
“大王。”夷光又唤了一声,这一次勾践终于有了反应,他停下脚步木然看着夷光,“你……谁”
他似乎太久没有说话,连完整的话也不会说。
“民女姓施,父亲是大王身边的御医。”夷光的话令勾践身子一震,那双呆滞空洞的眼睛渐渐凝起一丝神采,“你是施公的女儿”
“是。”夷光用力点头,见无人注意他们这边,飞快地道:“自从大王被掳至吴国后,范先生与我就一直在暗中筹谋营救大王之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您救出去。”
勾践默默听着,半晌,他摇头,用一个个生疏的字表达着意思,“别、你们、害了。”
夷光听懂了他的意思,“大王怕连累我们”
勾践点点头,“我、习惯,不要紧。”他伸出手,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茧,犹如一双黄色的手套。
“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与范先生都一定会送您回越国,为了您,也为了死在那场战争中的越国百姓。”说到这里,夷光不禁想起了惨死的父亲,不由得落下泪来。
勾践看出了她的心思,艰难地道:“对不、起。”
夷光摇头,“范先生与我说过,一切都是父亲自愿,与大王无关,您无需自责。”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为……而死。”说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