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夷光得了夫差恩典如愿出宫,一路来到城外的十里亭,范蠡果然等在那里。
夷光连忙走到亭中,忧声道:“范先生,出什么事了”
范蠡低声道:“冬云帮我引开了跟踪的人,我们大概有一柱香的功夫,我长话短说。”
“两日前,伍子胥召我过去,逼我在三日内除掉你,并一直派人暗中监视。”
夷光一惊,随即冷静下来,凝声道:“先生可是已经有了打算”
夷光的沉着冷静令范蠡暗自赞叹,道:“不错,我已与文种兄商量好,待会儿假意要杀你,他会带着伯嚭的人赶到,‘恰好’救下你;这样既能向伍子胥交差,也能保住你的性命。”
夷光仔细听着,待他说完,摇头道:“不行。”
“为何”
“伍子胥逼你杀我,表示他对你有所怀疑,除非见到我尸体,否则不能打消他的怀疑;先生,依旧会有杀身之祸。”说着,夷光抬起头,望着范蠡沉寂的面容,“先生多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见她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范蠡沉沉叹了一口气,“确实想到了,但这已经是我权衡两日,所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
夷光低头望着自己露在袖外的纤纤十指,半晌,她道:“还有一个办法,我……”
不等夷光说下去,范蠡神情激动地道:“不行,我答应过施公会好好照顾,如今让你入宫,已经是愧对施公,绝不会再害你性命!”
夷光一怔,旋即哂然轻笑,“先生想到哪里去了,父亲大仇未报,复国大业未成,夷光又岂会轻易言死。”
见是自己误会了,范蠡松气之余又有些尴尬,干笑道:“那……那是范某误会了,不是什么办法”
夷光捋一捋鬓边的散发道:“那日我曾与先生说过训养山蜂之法,而在那本古书上面,还有一个假死的法子。”
“假死”
“不错。”在范蠡疑惑的目光中,夷光徐徐道:“上古有方,封奇经八脉,可断息封心,一眼望去,犹如死人一般;需得两个时辰之后,方才渐渐恢复。”
“你是指没有心跳与呼吸这怎么可能”
“其实并非真的没有,只是将这一切降到了极其缓慢的地步,除非一直留意,否则根本发现不了。”说着,夷光又道:“待会儿我施针封住奇经八脉,然后先生再朝这里刺下……”她指一指胸口,“那就一切能够彻底瞒过伍子胥了。”
“不行!”范蠡连连摇头,迭声道:“这是心脏要害之处,一旦刺中,假死就会变成真死。”
“不会的。”夷光笑道:“这个地方看似心脏,其实离着还有两寸,伤不到要害,我是大夫,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先生只管放心。”
无论夷光怎么说,范蠡始终不肯答应,“太危险了,绝对不可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难道先生还有更好的两全之法吗”夷光望着范蠡双眼,一字一字道:“伍子胥就如一头猛虎,一旦被他盯上,必死无疑,先生可以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却不能辜负父亲的托付,不能辜负大王与越国千千万万百姓的期望。”说着,夷光伏身跪下,郑重道:“请先生以大局为重!”
范蠡扶起她,痛声道:“你已经为复国大业付出了太多,我不能再让你这么做。”
“与先生无关,一切都是夷光自愿。”夷光话音未落,范蠡已是激动地道:“怎么可能与我无关,若非遇到我,你根本不会被卷进这些事情里面,也不会被逼得要假死,我……我实在对不起施公。”
夷光握住他颤抖不止的双手,安慰道:“先生总说我付出许多,先生又何尝不是,日日伴在伍子胥这头老虎身边,每次都要小心翼翼地应付,还要费心照顾身在宫中的我与郑姐姐,先生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
“若没有遇到先生,说不定夷光的处置比现在还要凄惨;所谓山明水秀,世外桃源,不过是一个笑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所以,还请先生不要再自责,一切皆是天注定!”
范蠡定定望着夷光,他突然发现,这个女子比他……不,应该说是比所有人都有勇敢,也要看得透彻;难怪即使没有倾城容颜,夫差也对她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范蠡轻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