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蠡苦笑着“你也说了是去年,一夕尚可发生许多事,何况是整整一年,早已物是人非。”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面对文种的追问,范蠡叹息道:“我欲忠君事,奈何事与违。”
“那日与文种兄分别后,我确实去了越国,也见到了越王,起初他待我还算客气,许我客卿之位,可随时入宫见驾进言,还赏赐了宅子与仆人;可这一切引来了他身边一位叫‘子皮’的谋士不满。”
“子皮”二字在伍子胥心中引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滔,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听到这个名字。
公孙离诧异之余又有几分心惊,毕竟是做了亏心事,张嘴道:“相……”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被伍子胥抬手打断,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那厢,范蠡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异样,继续道:“子皮表面上是一位谦谦君子,其实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他怕我抢了恩宠,经常在越王面前拨挑离间;久而久之,越王对我越来越不怠见,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而喝斥于我;到后面,甚至连见到我都厌烦,就在几个月前,他将我赶出了都越;倒是让我因祸得福,避过了那场惊天之战。”
文种细细听着,待他说完,长叹道:“当年离开楚国,是因为楚王昏聩,朝政黑暗;原以为越王会是一个明君,不曾想又是这样,真是委屈范兄了。”
“时也,命也。”在看似坦然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在一阵短暂的静寂后,文种道:“接下来有何打算”
雨水沿着屋檐的瓦片激流而下,如同一串串密密的珠帘,将一切裹在朦胧的水雾中。
在哗哗作响的雨声中,范蠡轻声道:“我想去投奔伍相国。”
许是雨声太大,令文种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范蠡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字重复道:“我想去投奔伍相国!”
这一次,文种听清了,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古怪,半晌,吞吐道:“要不……范兄再考虑一下。”
范蠡疑惑地道:“怎么,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不可能。”在范蠡诧异地的目光中,他道:“伍相国位高权重,想要亲近他的人不知凡几,可据我所知,没一个人能得到伍相国的青睐;更有甚者,连面都没见到就被发打走了;范兄去了,恐怕也是徒碰一鼻子的灰。”
范蠡静静听着,随即问道:“文种兄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你也去过”
文种苦笑道:“不瞒范兄,初到姑苏之时,我就去拜访过伍相国,想着若能与他搭上关系,哪怕是一丝丝,生意都会顺当许多;可我前前后后去了五次,见伍相国的面都没见到。”说着,他又道:“我知道范兄一直心怀抱负,想要一展所才,但伍相国……我劝范兄还是早早断了这个念头为好。”
范蠡淡然一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
见范蠡没听进去,文种不由得急了起来,“根本没必要试,因为结果显而易见。伍相国只信任一直跟随他的老人,譬如公孙将军,除此之外,他一个都不会相信,更别说你还在越国待过;万一把你当作越国奸细抓起来,可怎么办”说着,他朝伍子胥道:“老丈,你说是不是”
伍子胥没想到他会突然来问自己,愣了一会儿方才含糊道:“似乎是有几分道理。”
“你瞧瞧,这位老丈都这么说了,可见我并未夸大其辞,范兄你就听我的劝,别去了。”文种苦口婆心地劝着,殊不知伍子胥就在旁边。
见范蠡迟迟不说话,他又道:“若范兄真想入吴为官,我可以推荐你去见太宰大人,我与他有几面之缘,太宰大人素来平易近人,又有容人的雅量,相信……”
不等文种说下去,范蠡已是断然拒绝,“我不会去的。”
“为何”文种诧异地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展抱负吗,怎么又不去了”
范蠡肃然道:“我是想心怀抱负,想要一展所长,但并不表示我会放弃原则,投身于一个小人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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