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屋子里只有几样陈旧的家具,破裂的墙壁四处漏风,透过屋顶的破洞甚至可以直接看到明晃晃的太阳。
这便是徐方的家,相比之下,家徒四壁都有些奢侈。
徐锐实在无法想象,这对母子究竟是如何在这样的屋子里熬过寒冬腊月的。
“相公出征时带走了家里的茶,现在只有热水,还请少爷不要见怪。”
珍娘捧着一晚热水递给徐锐,脸上还带着些许歉意。
徐锐心中又是一酸,他记得徐方怀里老揣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一小撮茶叶,每当徐锐叫渴的时候,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挑出一些,煮开之后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喝下去,让他也喝几口,他却只是傻笑摇头。
当时徐锐不知道这些茶叶如此珍贵,还时常吐槽他没有品位,把陈年劣茶当做宝贝,现在看来,那已经是他能给的全部了。
徐锐心中一叹,把热水放在桌上,问道:“嫂嫂今后有何打算”
珍娘指了指桌上的排位,淡淡道:“和从前一样,守着相公和这个家。”
徐锐点了点头,略一犹豫,说道:“我想带大郎出去看看。”
珍娘点了点头:“此事自然,少爷不说奴家也会提,相公走了少爷缺了人照顾,当然得是自家人才信得过。”
徐锐摇了摇头:“我不是要他给我当个家仆,而是要他看看这广阔的天地,然后选择一条自己想走的路。”
珍娘道:“少爷不用解释,奴家和大郎都是徐家的人,该做什么全凭少爷安排。”
徐锐点了点头,又问:“听嫂嫂的谈吐像是读过书”
珍娘微微一愣,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哀愁。
徐锐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明白这背后恐怕还有故事。
果然,珍娘叹了口气,对徐锐说道:“不瞒少爷,奴家本是大户人家的陪读丫头,跟着先生读过几年诗书。
可十五岁那年被老爷强占了身子,原本此事在大户人家也算不得什么,可偏偏奴家有了身孕,夫人容不得我,便派人在奴家的饭菜里下了药。
夫人身边的丫头与奴家交好,提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奴家,这才逃过一命,从那户人家里跑了出来。”
说着,珍娘凄苦地笑了笑,又道:“大魏律法对逃奴何等苛刻,再加上奴家当时年少无知,肚子里的孩子又已经显怀,真是走投无路,举步维艰。
幸好在被家丁和官差抓住之前遇上了相公,他看奴家可怜,不仅收留了奴家,还骗过了官差。
奴家感恩相公,也钦佩相公,便想打掉孩子,以身相许,可相公却说孩子不染尘世何其无辜让我安心养胎,他定会将孩子视如己出。
之后奴家便和他安安心心地过了十几年,他做到了当初的承诺,奴家也一直守着这个小家。”
“这么说大郎不是徐方的儿子”
徐锐诧异地问。
珍娘坦然地点了点头:“奴家后来也想给相公生个儿子,奈何造化弄人……”
徐锐惊愕了一瞬,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珍娘虽然说得简单,但这背后又有多少辛酸苦闷
徐方生性善良,这对母子又继承了他意志,他们虽没有血缘,却是一个和谐的家庭,倒是自己这个来自文明世界的人,还不如他们开放大气。
见徐锐眉头突然紧皱,珍娘的心也提了起来,直到看到他的笑容,珍娘才又重新把心放下去。
她与徐方的这段往事从未向第三个人提起过,可徐锐不同,既然是托家之约,珍娘不想对徐锐有任何隐瞒,她也相信相公不会看错人。
徐锐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任何表示,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不如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一切。
“大郎有大名吗”
徐锐问到。
由于某部文学作品太过深入人心,一提起“大郎”这两个字,徐锐总是觉得膈应。
珍娘摇了摇头,然后郑重地朝徐锐行了一礼道:“大郎还未成年,也未入学,是故不曾取名,奴家请少爷为他赐名。”
徐锐微微一愣,回想起一次见到少年时,他跪立雪中仰天高歌,不卑不亢的模样,想起屈原的《九歌东皇太一》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