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风凉,主上坐在石椅上会受病的。”乳母心疼地说。
李煜只摆手。
“主上若不回去,老身也在这里守候。”乳母坐在李煜身旁。
“主上要想开些。主上一生下来就是重瞳,一只眼两个瞳仁;又是骈齿,两个前门牙合二为一。这是大富大贵的面相啊,周武王骈齿,楚霸王重瞳。”乳母张开有些漏风的嘴劝说着。
李煜不吭声,心里想:楚霸王是重瞳,可他的命运并不好啊,四面楚歌,乌江自刎。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煜终于开口了:
“您老还是回去吧,您年过花甲,守在这里怎么受得了。”
“主上不走老身就不走。老身是离不开主上的。”乳母抱住李煜的胳膊,哭了起来。
“好吧,我们回去,回去。”李煜搀起乳母,扶着她走回室内。
躺在床上,李煜却难以入眠。小周后受的悲惨情景闪电般在脑海中掠动,心脏则如在火热的铁釜中煎熬。当这煎熬达到最高温度时,他躺不住了,走下床来,拿起一条白色丝巾围在脖上,轻轻向楼上走去。
走进楼上的一间小阁楼,李煜靠在窗前向南方遥望,可是窗外黑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虫子在“吱吱”地哀鸣。他摘下脖上的丝巾,摸到巾头上绣的一对梅花,把脸贴了上去。这丝巾是小周后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梅花是她自己亲手绣上去的。泪水如雨落在了梅花上。他用丝巾拭了拭泪水,吃力地爬到窗台上,把丝巾挂到房梁上打了个结。他把脖子套进丝巾里正要跳开脚,腿却被人抱住了,“主上,不能啊!”黑暗中传出乳母的悲叫。
李煜不出声,脖子仍套在丝巾里。
“主上,想一想年轻的皇后娘娘吧。”
“我去了,她也许就解脱了。”
“主上要去了,她还能活下去吗”
“我们这样活着,愧对祖先啊,还不如去了好。”
“主上,江南的百姓可是昐着主上的新词呢。”
前几天乳母的一位乡亲来看她,说江南的百姓对李煜来北国后写出的诗词非常喜爱,争相传诵。
这时一个男仆听到动静冲进阁楼,把李煜从窗台抱了下来。
李煜躺在了床上,但神思仍然恍惚。一股股寒流自心底涌起,在血管里流动。这寒流的挤压下,一句句诗词在脑海里迸出。
李煜走下床来,抓起笔把脑中的词句写在白墙上。那金错刀体的大字,如刀刻般印在墙上:
乌夜啼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书毕李煜看看手中的笔,已经磨秃了。他轻轻地放下笔。笔啊,你只有在磨损时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清晨,小周后回来了。她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如危重的病人。
李煜轻轻解开她的衣衫,只见她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以想见,她是经过怎样的挣扎和反抗,而赵光义又是怎样的施暴。李煜流着泪用药水为心爱的人擦洗伤口。药水擦到伤口上,那柔嫩的皮肤便一颤动,李煜的心也随着颤动。微弱的烛光也在颤动,在颤动中流下烛泪,一滴又一滴……
半个时辰后,小周后睁开了眼睛,但目光中充满了迷茫,眼若无珠。她的头略一歪,看到了新写在墙上的诗词,眼珠霎时亮了起来。
“主上的词写得真好。”
是吗李煜的心里升起了暖气。
“主上的词定会流芳千古的。”
是吗李煜心里的暖气逐渐上升。
“为了这我们也要坚持下去。”
是啊。李煜轻轻扶起小周后,让她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