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夜里,寒风依然刺骨,李信不敢大意,带人站在城头。
远处传来修筑炮台的细微声音,可惜黄得功没有掌灯,根本无从定位。
高桂英从旁道:“李公子,这黄得功确是名将,趁夜修筑炮台,让我们没法下手,若我没猜错,恐怕炮台修筑完毕,黄得功就该来进攻了。”
慧梅也道:“张鼐,你猜猜看,黄得功是架云梯还是掘城”
张鼐挠了挠后脑壳,迟疑道:“我猜是掘城,黑夜里,要把云梯架上城墙并不容易,也很容易被城头火炮打击,李公子以为如何”
李信笑道:“我与你不谋而合。”
高一功总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来,他娘的居然在帮李信守城,这在来高邮之前,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他只能暗暗摇了摇头。
城头下方,上千士兵在修筑着十余座炮台,以事先准备好的粗大圆木,搭建成高达一丈的炮台,堆垒泥沙包作为掩体,再把红夷大炮沿着斜坡推上去。
而每一座炮台的后面,约有数百名精锐士兵,以防革命军出城破袭。
当晚四更过后,在夜幕的笼罩下,又有一千多官军悄悄出了营,带着极头、锤子、铁钎子,肃立不动。
黄得功与朱大典并排站立,望着那漆黑的城墙,尽管风冷如刀,他们却忘了严寒,心情振奋而紧张。
不片刻,黄得功挥了挥手。
这支人马迅速飞奔,在接近城墙时,把背负的门板举了起来,遮住头顶,加速奔跑,每一面门板,上面都覆盖了一床浸湿的厚棉被。
“官军来了!”
虽然黑夜中很难看清,但在安静的夜里,跑动的声音可以传来很远,慧英不禁提醒。
“多谢慧英姑娘!”
李信笑了笑,便道:“开炮!”
“砰砰砰!”
佛郎机炮与虎蹲炮同时开火,把一蓬蓬铁弹子洒向城下,打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信听这声音,就知道弹子打在了又软又湿的棉被上,几乎没什么杀伤,当即低呼:“快退,官军必然开炮!”
身周数人均是点了点头,纷纷退开。
果然,前方约一里左右,伴着轰鸣声,火光连闪,不片刻,城墙上接连几声巨响,一阵地动山摇,城头的红夷大炮则是立刻反击,轰隆隆声中,一枚枚炮弹打向官军的炮台。
本来是不太抱指望,但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掀翻了一座,或许是击中了弹药,就看到夜空中燃起了炫烂的火光,在熊熊大火的掩映下,炮台轰然垮塌。
不过官军的掘城队伍也成功抵达了城根,有专人架着门板,其余士兵先用铁锤将铁钎子打进砖缝,将每一块砖的上下左右都打遍,再用铁钎子往外撬,砖与砖几百年间互相挤压,修筑时又用石灰抹缝,结实的如石头,十分难掘。
“官军掘城了,官军掘城了!”
那叮叮当当声传上来,革命军开始向下扔砖头和石块,有落在门板上,还有的直接砸在人身上,惨叫声不断。
“投万人敌和木箱雷!”
城头又发呐喊。
万人敌是一种用泥土作外壳,晒干后,内装火药和铁屑的土炸弹,用时将引线点燃,抛向敌人,威力巨大,与木箱雷混杂在一起往下扔,城下爆炸声不断,不过李信却是心里一沉,依然是从声音判断,雷落在垫着湿棉被的木板上,爆炸的威力都向四面散开了,真正起到的杀伤极其有限,还不如直接扔石块来的利索。
‘黄得功果是名不虚传!’
李信暗暗赞了声,便道:“不要再扔雷了,往下倒硫酸!”
“得令!”
一缸缸的浓硫酸被抬到城垛前方,与石块混杂着向下倾倒,这可不是炸弹,而是液体,浓度极高的酸液沿着缝隙无孔不入,棉被腐蚀成了焦黑一片,那酸液继续渗入,滴在头上,也滴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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