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微微苦笑,正色答道:“吐蕃大军曾数番杀进长安,焚我城市,掠我百姓,堪称罪恶滔天。虽然尽杀之,但我心中未觉有所不妥。黄巢麾下的兵士皆是我中原子民,本身甚少有恶行,不过是随众走上了另一条路罢了,我不忍尽杀之!”
他说完这些话后轻轻吐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向他人吐露自己的真实想法,并且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这些年来,他从未这般坦率地吐露心声,即便在谢暮烟面前也未如此。只因为仁慈和妇人之仁,这两者之间往往只相差一线,稍稍把握不好尺度便会越界。
一个怀有妇人之仁的人往往不被认为是合格的领袖,麾下的人马常常也会因此离心。这也是刘驽之所以始终将这个想法藏在心底、从未向人透露的原因。
他之所以选择向黄丫说出这一切,其实也是在打一个赌。面对不肯露面的诸葛穷,他已经没有再好的办法,唯有赌上自己的真心,但愿自己的真情实意能够打动这位不肯受羁索的天才。
谢暮烟没有想到刘驽这一层,听后了这番话后略微有些愣神,她张了张嘴想提醒刘驽,可出于某种想法又住了声,低下头沉默不语。
黄丫倒是轻轻一笑,对刘驽道:“你说得很对,可我凭甚么相信你呢”
刘驽面色如常,“天下事本就风云突变,为人所难料。刘某做事,秉持一己良心而已。”
“既然你是如此一个大好人,为甚么不去做和尚,每天给穷人们施粥,岂不是能做更多的好事”黄丫取笑道。
刘驽并未动怒,道:“做善人,只能救极少数人,而扫平乱世、靖清寰宇却可以拯救社稷万民,孰轻孰重,姑娘应该比我还要明白!”
黄丫略微作沉吟,脸上流露出的成熟神情远超过她的年纪,目光似笑非笑,“数千年来,但凡能够成为一方枭雄的,没有哪一个人是真正的善人。你既想夺天下,又想做善人,堪称南辕北辙,恐怕难以做到。我若是信了你,怕是要过错年了。”
谢暮烟听后微有不忿,她站起身,强自按捺下心中不快,缓缓道:“黄姑娘有所不知,当初我们掌门在担任大理寺卿时曾经洗清过不少冤假错案,城内发生饥荒后,他又全力赈灾,施粥给灾民,算是真正做过不少好事。”
黄丫嘴角略微一翘,“刘掌门固然救了那些灾民,可他或许只不过是想在天下人面前作秀,借机收拢人心罢了!”
谢暮烟面色平静,“总之结果是好的,天下事若都论及根由,又有几个人能说得清呢”
黄丫沉默了半晌,又道:“不管怎样,这是半夜里睡觉的时候,你们最好还是别弄出大动静吵人。”
刘驽面露歉色,“刘某的罪过,还请姑娘原谅!”
黄丫冲着他道:“先别道歉,我还要跟你另外说一句,天下事绝非软磨硬泡得来的,所以你还是干脆放弃这种守在别人家门外的无赖勾当,赶紧走吧!”
砰!
茅屋的门又一次关上,再没有开启过。
时间
又过去两个多时辰,东方的天空渐渐显出微微亮。谢暮烟望着仍在雪地里兀自站立的刘驽,轻轻叹了口气,“那丫头看样子是不打算理我们了,咱们继续待下去恐怕徒留反感,加上雪一融化战事便会又起,咱们俩还要继续在这里等下去吗”
“等吧。”刘驽轻轻地说道,嘴角带着丝丝笑容,竟然没有丝毫怨气。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从怀中掏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