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楼并不高,足以将城下情形一览无余。同时也正因为不高,官兵们的呼喝喊杀声清晰可闻。
城墙下方,数百贼军已推着冲车气势汹汹而来。冲车长有两丈许,阔约四人合围,果真比先前攻城的冲车还要大出许多。
亮如白昼的火光下,冲车所过之处留下的轮印入泥颇深,据此推测,车身重量应是极其沉重。
不过半晌,贼军已推着冲车来到城门之下,而城内的官兵已经准备好了用来烧城门的火把。
不仅有火把,还有热油。雍州乃是盛产菜油之地,最不缺的便是此物,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咚!咚!咚!
伴随着贼军将士的呐喊声,冲车的铁尖很快刺破了新补的城门。数千贼军骑兵见状紧随而来,看样子是准备故技重施,像上次那样趁着门破之际突入城中。
“泼油,点火!”城门正后方,一名身穿暗红盔甲的副将拔刀大声下令。
须臾之间,安定城门熊熊燃烧。火光大亮,城门崩塌,火势很快烧至冲车之上,烧得噼里啪啦一阵响。门外的贼军猝不及防,只得弃开冲车。他们纷纷亮出兵器,本想强行冲入城内。可火势极大,被烧死数十人后只得乖乖后退。
“放箭!”四将缺席的情况下,那名穿着暗红盔甲的副将独撑大局,再次下令。
一时间箭雨如蝗,将撤退的贼军纷纷射倒,足足丢下了数百具尸体。
刘驽对这名红盔副将颇感兴趣,他听得清此人的声音,正是先前敲门求令的那人。
他转身向四名将军问道:“这人叫甚么名字”
“张德芳。”其中一人赶紧答道。
“刺史大人的亲生儿子。”另一个人补了一句。
“甚么”刘驽听后颇感惊讶。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张文正是个甚么样的德行,他再清楚不过。这张文正为人惫懒,没想到倒生了个好儿子。
四将见他惊奇,便连忙解释一番:
“这张德芳乃是张文正的第五个儿子,张文正来雍州上任时,其余四个儿子都留在长安享乐,唯独这个张德芳跟了过来。这张德芳看不惯他老子贪污受贿,跟他老子不对付,整天跟一堆兵士瞎混。张文正对这个儿子怨气很大,索性将他编入行伍,做一个不高不低的副将,已经好久没召他进过刺史府了,宛若没有这个儿子。张德芳也是倔强,说不见就不见,在军营里从来不提他老子。说起来这父子俩已经大半年没有见过面了,刚刚张文正来的那一遭,也不知道张德芳看见了没”
“呵呵,没看见还好。若是看见了他老子那副熊样,张德芳还不得气死!”另一人道。
“就是,张德芳经常说,这个老子最给他丢脸。”
“凭良心说,张文正虽然不是个东西,这个儿子却是条好汉!”
刘驽听了诸将的话后,对这个张德芳有了初步印象。此时安定城门口的火势越烧越急,足有冲天之势。
城外的贼军骑兵不得其门而入,只得紧勒马匹,徐徐往后退去。与此同时,如蚁般的数万贼军紧扶云梯,直冲城墙而来。而城上官兵所剩不多,大部分都已被张德芳带到城下烧门去了。
刘驽回望向四将,“诸位以为,眼下战局,该如何应对才好”
诸将远望着城下局势,已是心急如焚。他们中不少人的子女家眷多在城中,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
“这还等甚么,让所有的人都上城墙死守啊!”
“就是,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
“那些贼人的云梯都是特制的,末端带有倒刺铁钩,一旦搭上了城墙,推都推不下去。”
“孟将军说得对,这些贼人只要有一人登上城头,其余的人便跟着鱼贯而上。前几天我们便是吃了这亏,结果伤亡六百多人才将他们赶了下去。”
刘驽笑着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