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刚追至半路,与独自归来的铜马撞个正着,从其落寞的眼神来看,想是并未能追上李菁。他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拍马直上,双掌迎风而出,直向铜马拍来。
岂料铜马眼尖,见他冲了过来,旋即在地上滚过,顺势一刀削断了马腿。趁刘驽从马背上跌落之际,快步逃了去。刘驽眼睁睁地看他跑远,接着又徒步往前寻了一段路,却没有发现李菁的踪迹,只得悻悻地回营。
在回营的路上,他隐隐地听见远处传来雷鸣般的铁蹄声,本以为是萧氏或者耶律氏的人马。他仔细听那铁蹄声,只觉整齐归一,并没有契丹人常见的散乱。他正在奇怪之时,只见远方的地平线出有数千玄衣黑甲的骑兵结阵而来,阵型前后相连,军容整齐肃穆。
他还未来得及让至一边,这支黑甲骑兵已经呼啸而至,为首的领军大将从阵中策马走出,向他奔了过来。他心中一惊,不由地掌心暗自运气。只见那将军掀开了熟铜面罩,竟是曾与他相熟的历城人秦峰,中原十四骑的头领。
将军秦锋紧盯着面前的刘驽,只觉少年饱经沧桑的面容有些陌生,然而其右颊上那道深刻的剑疤却让他再熟悉不过。他传令身后的大军停步,翻身下马走向了刘驽,下马拱手道:“阁下可是刘驽小兄弟”
刘驽躬身向将军还了一礼,“小子正是刘驽,将军多日不见,不知此番领兵而来乃是为了何事”
将军胸口的护心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兄弟有所不知,吐蕃人即将攻打契丹。契丹若失,吐蕃人便可兵锋南指,威胁中原。皇上因此下了谕旨,令我率兵北上,断不能让吐蕃人的诡计得逞。”
刘驽望着将军的一身刚劲的戎装,立在草原的风中与巍巍群山相映,心底竟不禁生起艳羡之意,暗道:“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就当这般英武镇物,至于铜马那帮人虽然也归属朝廷,却个个只会勾心独角,暗地里搞些阴谋,与这等伟丈夫相比可算是差得远了。”
他说道:“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契丹可汗耶律适鲁是个十分狡猾的人,吐蕃人应该没有那么容易搞得定他。”
将军手握腰刀之柄,叹道:“边防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朝廷为了此番派军北上,于水深火热之际从国库中拿了二十万钱粮。这些钱和粮都是出自中原百姓的血汗,我等军人既领国家俸禄,必当竭死效力。若是不慎让吐蕃人入了长城,那可真的无颜见江东父老了。”
刘驽遥遥望队伍的后面望去,只见这些中原兵士于马背上整肃而立,宛如一座座的石雕。草原的风从他们颧骨高耸的面庞上掠过,卷动他们黑甲之下残破的单衣。即便人瘦衣寒,他们手中所握的刀斧却在阳光下褶褶发亮,未有一丝锈迹。
这支军队透着令人无法言表的锐气,从他们的身上刘驽似乎遥遥地看见了那支已经湮没在了大唐历史尘埃之中的玄甲军。正是这支军队北破突厥,西破高昌,奠定了大唐的百世基业。
数百年之后,当太宗皇帝的子孙们逐渐溺于温柔之乡,朝廷重臣们开始拉帮结派、勾心斗角,这支玄甲军的精魂却从未失去。玄甲军乃是精选民间的贫苦子弟,这些农民子弟饱尝了民间的疾苦,深知百姓的苦难。他们为了护国而参军,为了保护家乡而奔赴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