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给物件取名这件事,名字本身可能没有“赋予名字”这一行为的意义来的重要。
无论是动物还是死物,一旦被赋予了名字,那自己与它就有了一定情感上的联系,不再只是一样东西那么简单。
这种情况放到流浪猫狗身上,就更容易理解。
至于名字的内容,可以很用心,翻遍典籍,只为一个意义深刻的称呼,也可以很随意——
“小狼”云娘笑着看向将离,反问一句。
他轻咳一下,道:“懒得想了,本来还想叫小明的,那好像也太随意了点,就叫小狼吧。”
“明者,照也,察也,日月交辉成字,真是个好名字呢,用在一个小奴身上,确是有些过重了。”
“呵。”将离傻笑一声,“小明嘛……还是算了吧,现在就叫‘小狼’,反正也形象,第一眼见他时,我还真以为是头小狼。”
“公子方才说,那小狼是蓝眼睛的胡人”
“嗯,我猜是月氏来的,但也说不准,只能确定他不是匈奴。”
“的确有些兴趣,不知公子可否让妾身也得一见”
将离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他现在伤了腿,住在后院柴房边上,怕是云娘不方便亲自去看的了,等他伤好些,我把他带来给你瞧瞧。”
“嗯。”
两人并行在郑宅后山的枫林小径,红叶已过了盛时,枫叶稀疏,脆叶零落,孟冬的午后暖阳从枝丫间照射进来。
虽已入冬,耀眼的阳光却依然生机勃勃,照得人心情爽然。
将离把地上蜷脆的树叶踩得乍响,还总去挑一些容易踩出声的。
“咔吃咔嚓”了一路,而云娘则有意避开这种叶子,她喜欢踩在软软的地面上。
将离正与她聊着那头小狼的事情……
距买来胡人小奴已经过去了七八日,最初这小狼性子没定,将离不太放心离府。
倒也不是怕他跑掉,只是家里仆人知道这不是普通奴隶,不好用寻常方法去对待,手轻了管他不住,手重了又怕伤到他。
这小狼也只认三人,将离、宋桓和李医师。
将离一走,宋桓也跟着走,若只留李医师一人在府上,这老人家自然是温和相待,好言相劝,若那小狼撒起野来,大概是镇不住。
虽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将离也不愿整天盯着这个不开化的小狼。
他在府里就是看书练拳,泡在书房消磨时间,有时找宋桓或其他管事的下棋投壶。
后院这边如果需要,他才会过来,况这小狼的腿伤成这样,连房间都爬不出来,不用太担心。
火盆一生,把吃食和水送进去,房门一关,他就会在里面埋头吃饭,也闹不出什么动静。
后来给他的席子垫了羊毛皮,这孩子竟也开始赖床。
李医师早上来换药的时候,他还蒙在被窝里不肯出来,比将离起得都迟。
不过伺候这小爷换药喝汤确实挺麻烦,疯闹过几次,不肯吃药,不肯喝益肾壮骨汤。
这个时候,下人就会去把将离从书房请来。
他起初带来一盘加了蜜的糗饵,先让小狼尝一块。
好吃,还要。
不行,将离表现得很坚决,一定得喝完汤药才能吃点心。
小狼摇摇头,在汤药和蜜饵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吃就不吃。
将离也不犹豫,你不吃我吃。
当场就把剩下的两块糗饵塞到嘴里,咕咚一声进肚。
再给小狼显摆了一下空盘子,把盘子放到他面前,留下汤药,带着李医师走掉了。
“为何要将空盘放到他面前”
云娘停了一步,手上的汤媪有些冷了,转头想找珠儿去换,可这丫头又带着宋桓有意落在后面。
“让他后悔啊,本来可以吃到蜜饵的,现在只能吃盘子,暮食也没有,不喝药就没饭吃。”
云娘垂目浅笑一下,双手端着快要冷掉的汤媪藏进裘袍,又问:“然后呢”
然后就一夜没人管他。
小狼叫了两声,说的应该是他们那边的语言,宋桓跟下人吩咐过,不管他怎么嚎都别理他,有本事就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