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可是很快想起昨晚发生的凶杀案,心情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丧失了下床的勇气。
八点左右,客人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一楼客厅,等待象征着权威的刘凯辉的审问。
袁依梦穿着一身深色的翻领风衣,一头褐色鬈发紧紧地在后脑勺绾成一个发髻,双眸目光坚定,笔直地坐在沙发上,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在场的男士时不时向她投去爱慕的一瞥。
宋先生正襟危坐,西装革履,胡子刮得很干净,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他的夫人王丽洋把全部注意力放在男孩宋浩身上,只要他稍微离开身边,她就紧张得喝止他:“宋浩,快回来,你到哪里去!”
陈俊生插着裤兜,在客厅中央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偶尔会走到王茜跟前,俯下身子在她耳边嘀咕几句。王茜脸色苍白,她穿了一件羊皮大衣,裹着围巾,可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瘦弱的脖子就像一根即将折断的芦苇。
谢凯陪着林老太坐在角落里,他涨红着脸,显得有些激动,仿佛在为挽救旅馆的声誉做最后的努力。林老太不太领情,面色铁青,对他的劝导置若罔闻。
八点十五,刘凯辉才姗姗来迟。他精心修剪了自己的八字胡,显得油光满面,并换了一套浅棕色的夹克,皮鞋擦得锃亮——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
“人都在吗”他简单环顾四周,“好的,接下来我会对大家依次进行提问,你们如实回答就行了。”他见客人们早已落座,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不是审问,只是一次例行公事的谈话,请不要紧张,被我叫到的人请上二楼我的房间——”
他犀利的目光依次在我们身上扫过,并最终落在我的身上,迟疑片刻,说:“齐先生,您第一个来吧!”
我和刘警官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木桌,上面摆放着笔记本、烟灰缸、一个盛满茶的玻璃杯和一包烟。房间的摆设较为简朴,与我的无异,唯一的区别是窗户的朝向,从这儿能一览景区的风光。
“审问”设在这样一个不太正式的场合,恰恰是我所希望的,不会给接受提问的人造成过大的压力。
“这样吧,咱俩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你就给我讲讲昨晚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你在干吗。”刘凯辉啜了口茶,以尽量轻松的口吻开场道。
“是——是现在开始吗”我不免感到紧张,舌头在打结。
“对,想到什么说什么。”
“昨晚八点……”我侧着脑袋,开始回忆,“我记得你们是八点左右离开的旅馆,到外面吃饭的,对吧”
他微微一笑:“你继续说,齐先生,不用问我。”
“嗯,”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窗外,只见岱山湖湖面漂着一层雪,远处的群山朦朦胧胧,天空又灰又沉,俨然一副下过雪的样子。
“好,我接着说——”我赶紧收回视线,“你们走后,我一直在柜台处坐着,无所事事。过了几分钟吧……我记得,我就上三楼修电线去了——”
“供电房吗”
“对。”
“修了多久”
“得有半小时。”
“嗯,接着说——”
“修完后我就回到客厅,这时,那个女大学生冲了进来——”
“哦”刘凯辉扬起眉毛,“女大学生……王茜吗”
“不错。我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没多问,毕竟管理员也不好过问客人那么多事儿。然后……你们就陆续返回了……应该在九点左右。”说完,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就这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刘凯辉略显失望。
“没……没有。”我模棱两可地答道。
“除了三楼,你哪里都没去”
“没有。”
“真的”
“不骗你,警官。”我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林老太住在202——你隔壁屋吗”
“对。”
“有人进过林老太的房间没”
“没看到,我根本没上二楼。”
刘凯辉点燃一根烟,深锁眉头,陷入了沉思。我避开他的目光,暗自揣度对于他的下次提问该作何回应,以避免不必要的猜忌——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