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上,我看他研磨作画,铺纸润笔,笔锋浓转淡,勾勾画画就成了一幅佳作。
长极气质如竹,儒雅清高,大抵不同于我自小熟悉的北邱男子那般粗狂,只觉得看他作画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哪怕静静看上一个上午也不觉烦闷。我尝向他讨要一幅他自己亲手所绘的画,本以为十分容易,可没想到他竟想都没想就拒绝。我虽脾气好,但也是性子刚强,如此不留颜面,我怎能咽的下这口气。足足与他怄气了三天,天天给他摆臭脸,最后到底是如愿以偿。
一幅画就能摆平的事,何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他之所以在最后能够妥协,也不是说因着我生气而讨好,主要是因为他认为我臭着脸的样子着实难看,本就不太好看的脸生起气来,就更是无盐了,极其影响他作画的心情,他的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再说他给我作的那画,我都不好意思说他。人家其她姑娘入画时都那么美,选的角度不是花就是树,要么就是在轻扑流萤、追捉彩蝶,偏偏我就是一幅趴在桌上睡觉模样,虽说他手下留情,将我画得还算正常,可我越看越觉得我入画的方式有点奇怪。我与他抱怨时,他说只有娇滴滴的美人胚子才适合那样画,人家是用来赏心悦目,供人点评的,自然要上心一点。至于我,只有用泼墨留白这样高难度的技巧,才能将我的神韵描摹出来。
我气结,再不懂,也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话吧。
按理来说,他如此埋汰我,我本该生气,可我又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真是费脑筋。
我将这话说与朵步听,问她我的想法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她盯着我看了好久,终是悟出来什么大道理一般,很有禅机的说了一句: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朵步哪里会懂这些,她的话多半也不可信。
我低头专注把玩着摊贩的折扇,上面绘着的美人图案让人移不开眼睛,地地道道的美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含情脉脉的神情描绘得实在细致入微,灵动得紧。
我拿起一把团扇半遮着脸,心想着,若是将长极给我画的画像也做成一把折扇,能否如这般精致好看。想到此,顿时激动起来。我抓着折扇正要跟长极说我的想法,一回头,他已不见。
“长极!!”
我四处张望,长街行人匆匆,人来人往,竟没了他的身影。
我丢下手中扇子折回去找他,一边找一边大声呼唤。
那边耍杂技的热潮还未退去,仍有很多人。人实在太多,我身材娇小挤在人群里很是艰难,每挪开一步都得得费好大力气。
猛地冲了人群去,正好撞上“一堵肉墙”,退出去几丈远。
鼻子撞得生疼,疼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捂住鼻子,莫名火气就上来,抬头破口大骂:“你走路不看路啊你是瞎子吗!!滚开,别挡道。”
待看清来人是谁,不免有些尴尬。这个笑得勾人心魄的家伙,不是孟节又是谁。夕阳余晖照在他的脸上,一双眼睛黑得像用墨水浸透一般,眼角那颗泪痣尤其醒目。
他愣在原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一通骂给唬住半晌不语,只含笑地注视着我,表情微妙。
“你心火旺盛,须得吃点清心润肺的药才是。”
我不悦:“吃什么药,你自己留着吃吧。对了,你跟着我作甚可有看到长极”
他并没有答话,而是慢慢地朝着我走过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隔着几步远才停下来,忽然笑了笑,纠正道:“我没有跟着你,再说了这路又不是你家修的。你走得,我就走不得”
“那我怎么到哪里都能看到你,你不是跟着我是什么!。”
“说明你在意我啊,目之所及都在搜寻我的身影。”
“你胡说!”我气急吼他。
“这就生气了你也太禁不住逗了。”他突然大笑起来,灿烂如霞蔚。他长得太高了,硬生生比我高出了一大截,抬头与他对视,脖子扬起来着实费力。四目相望之际,他眼中熠熠有神的光芒,让我不由得放低音量道:“那你可曾看到长极,他刚才还站在我身后的,一回头他就不见踪影了,你若是看到还请告知我。”
孟节摇头说:“我没看到他,我一直瞧着你,哪有闲工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