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九百零六年,天元驻北长城军凯旋。
二十万天元军在云翦的率领下,带着三十万阵亡将士的骨灰,其中有六万凤家军的,浩浩荡荡进天元帝都天启,全军素缟,明王轩辕秀一路护行。
天元帝领着满朝文武亲自在都城外迎接,德胜门外,二十万大军集结,天元旌旗如阴,刀剑如林。
云翦坠马而下,长跪不起,哀声连连,“陛下,天元三十万大军魂断北长城,罪臣虽胜尤败,请陛下收回兵符,责罚罪臣!”
满头白发的凤丞相站天元帝的身后,双膝一折,重重跪进雨水里,一声痛嚎,“我的烈儿!”
凤后跪下,扶着他,静静地扶着他。
凤家的人跟着跪下,悲痛万分。
满朝文武纷纷跟着跪下。
轩辕秀抱着长城和平协议走到天元帝面前,跪呈给他,“陛下!”
他打开长平协议,静静地看完。
北境军虽逼退了围攻大都的天元军,但北境十二部内乱,新北境王治世新登基,无心外战,他们主动赔偿了天元帝国五百万两黄金,将北境城以南的十二座城池割让给天元,在这样的条件下,和云翦签了休战十年的长城和平条约,
天元帝将和平协议递给身边的内监,看着云翦和二十万白衣将士。
头顶瓢泼大雨,闪电雷鸣,雨水从华盖上顺流直下,将他的衣服打湿,内监高远在他身边哀求,“陛下,保重龙体啊!”
天元帝放眼前方,看着大雨中的将士,声音高吭沉重,“那些死在此长城下的战士,舍生取义,用鲜血换取了和平,他们是我天元的好男儿,他们永垂不朽!”他收回目光,要说的每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至于云将军,您带着天元战士镇守长城,为我天元取得了十年和平,功不可没,是战争,就有牺牲,您也不必自责,起来吧。”
云翦抬起头,满脸雨水,他的膝盖刚刚脱离地面,突然“扑腾”的一声倒在泥泞里,晕了过去。
不管怎么样,天元对北境的战争是取得了胜利,接下来的三天,帝都满城素缟,悼念死去的将士。
三天之后,举国欢庆,天元泱泱大国重挫北境蛮族,是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
欢庆之下,一股暗潮在帝京涌动,如洪水猛兽,悄然而来。
一早大,云锦绣便出了帝都,迎接母亲。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马车沿着官道行进,两侧竹林苍郁,在官道上投下斑斓阴影。
一阵风吹过,竹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风轻卷起车帘。
她看着苍郁的林木,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上次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无意中救下了薛太医,想想那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
“哒哒”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十分急促,她掀起身帘,便看到马上的庄秦,她心里不由一窒,马车停了下来。
马还没停下来,庄秦已经跳下马来,“大小姐,出事了。”
一里开外,悬崖边上,丫环随从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从悬崖边一直到官道上,鲜血染满了地面的杂草。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还有烂漫山花的清香。
云锦绣迤逦的宝绿罗裙拖过染血的花草,沾染了血迹。
她只走了两步,便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金昌,一道剑刀横在脖子上,伤口的鲜血已经凝固,微胖的脸上带着她熟悉的温文儒雅,脸色已经发青,尸体已经僵硬。
她微微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什么,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东西已经抓不住了。
对,已经触及不到了。
生命已经没了。
她的四肢如灌一般,她用力迈开脚步,被杂草绊倒在地,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人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力气,如此狼狈不堪。
秦婴眼泪汪汪地掺扶着她,却发现她整个人像瘫软了似的,怎么都扶不起来。
她心里不由害怕起来,即使是在大秦,面对着数万感染了疫病的百姓,在北境面临数万大军,她都从未这样的过。
她生怕下一秒她就崩溃了,害怕地喊道:“大小姐”
云锦绣应声抬起头来,“娘”她张口已经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