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拱桥上的时候,林倬一把抓住了儿子,止住了他的奔跑。
四周看不到母亲的车子,林泽的脸色顿时灰败。他的手臂被父亲握得死死的。他回头,方才发现父亲的眼睛那么黑,又那么沉。
“爸爸。”林泽唤了一声。
这一声爸爸,当中几分痛切,几分无奈,甚至几分祈求,林倬都听进去了。
林倬喘了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凌厉眼光注视林泽。他粗声说:“老子跟你明说了,你要追,就顺道跟她一起走,让她养你。老子不要这么婆妈的儿子。”
林泽听了父亲的话,薄唇颤了一下,唇色淡而白。
“我好像明白了妈妈为什么会说我像极了爸爸。我们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两父子。你明明知道,妈妈就是要哄的女人,不能凶,不能冷落……你和我一样,明明知道……可是我们一句好话都没有给她。你和我一样,明明舍不得,可是谁都没有留她……我没有错,我只是想回到从前,我有什么错我那么尊重你,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就说不要我”
林倬听到最后那句,心真的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说:“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
“能!除非死别,只要有心,什么都可以找回!”
林泽喊完,赤红了的眼睛带着无边的坚定。一如天边的一斜夕阳。
“我原谅她了。”林泽说。
林倬看着儿子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着,平定道:“你去,我不拦你。”
林泽喉咙一哽。“你们就不能为我一次吗”
林倬回答得毫无转圜余地:“不能。”
结果那日黄昏,林泽真的去了机场,童遇安陪他一起。
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
林泽在园区里的篮球场打球,一个人不厌其烦地从傍晚打到晚上,投篮无数,挥汗如雨。
童遇安叫他歇会儿,林泽置若罔闻。童遇安给他喝水,林泽一滴不沾。
再这样打下去,搞不好就虚脱了。
童遇安冲过去。林泽反应快,及时刹住了脚步,没有撞倒童遇安,不过她受到冲击似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林泽顿时火大,冲她吼:“你做什么!你找死啊!”
童遇安委屈得来,又愤怒:“是你想找死!”
林泽站着,俯视坐在地上仰起头看他的童遇安,冰冷的眼睛是可以杀人的姿态。他施以浑身力气,泄愤般将篮球砸到前面的篮球板上,发出“咚”的一声,余音回荡。
童遇安顿时浑身虚脱。
林泽转身走出几步,而后停步,弯下腰身,双手撑住膝盖,喘了一会儿气,最后整个人仰躺在球场上,四肢伸展,仰望乌云密布的夜空。
童遇安站起身,走过去,蹲在林泽身旁。他满头大汗,衣服已经湿透,夜风又猛,这么一吹,童遇安替他冷。
汗水浸湿他的眉眼,似泪非泪,被篮球场上明晃晃的灯光照得晶晶发亮,一定刺痛眼角。童遇安一面嘟囔着:“男孩子,一点都不坚强……”一面用手帕揩拭他脸上的汗水。
林泽看着夜空喃喃自语:“天要下雨了。”
童遇安嗯了一声。她凝视着林泽,说:“可是你娘没有嫁人。”
林泽侧眸看向童遇安,看得深切,半响,蓦然一笑,笑过后,再度仰望天空,眉眼沉寂。
“回去吧。”林倬说。
童乐和云影似乎没有听见,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两个孩子。
林倬看他们一眼,掉转身子走了。
回到家,林倬把留给林泽的饭菜放到微波炉里热上。甜酸排骨,青椒炖牛肉,白菜,都是林泽喜欢吃的。
他想起自己对儿子说的话——不能。
不能为他一次。
“咣”的一声。林倬把手上的汤勺扔进不锈钢洗碗池里。他呼出一口闷气,转身离开厨房。
祁树正在客厅里喝水。
林倬说:“弟弟回来了,叫他吃饭,最好看着他吃。”
祁树点点头,回答:“知道了。”他一向很听话。因为他真心尊重林倬,喜欢林泽。他彻底融入了这个家,和他们成为真正的成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