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照射在苏绣星身上,少年张开双臂,像是受难基督似的挂在铅灰色的城墙上,两个小小的伤口承受着接近百斤的体重,皮肤和肌理一点点撕裂,持续不断地给他带来新鲜的疼痛。
这残酷的刑罚往往会持续很久,五天,十天如果给他吊上生理盐水的话,或许会更久。
脖颈像是折断似的垂着,两行鲜血从空洞的眼眶里流出来,旧的血迹已经干涸,新的又覆盖上去,一层又一层,形成诡异的妆容。
咕咕!咕咕!咕咕!
闹钟响了。
灰鸽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古旧的大怀表,用指腹摩挲着表壳的花纹,细腻中有丝丝缕缕的凸起,这种感觉,就像奶油浓汤里细小的面粉粒,使得高贵不至于太轻浮。
他站在少年身边,倚着墙,身体浸入与光明一线之隔的黑暗。
灰鸽子始终认为,善恶是对立的,但是美学却是共同的,不分立场和彼此的。
君子们欣赏餐盘里牛排,评价它的香气、形状和烹调手法,一如他优雅的挥舞刀刃,将人体切割成精致的小块,在猩红的液体画布上摆出一幅艺术作品,再驻足欣赏,本质没有区别。
能够贯穿善恶立场的,只有美学。
灰鸽子拨开表盖,三针重合,十二点整。
如果说时间是人的头颅,那么十二点就是颅骨间的缝隙了,他伸出手,好像把手伸进了时间的缝隙,他攥紧拳头,仿佛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抓住。
忽然,他的瞳孔动了动,看见远处的黑暗中,一个高大身影向这里走来。
是个身形颀长的男人,步伐很慢,却透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威能,仿佛只要有拦路的东西就会被碾成齑粉。
灰鸽子不笑了,浑身颤抖,说不出是兴奋还是恐惧。
见到李凤仪的次数实在太多,几乎就和熟人一样,但这一次,他终于切实体会到了这个男人的恐怖!
这是因为,过去是同伴,而现在,他感到了一种潜在的对立可能,仅仅是一点点可能,就使他全身绷紧,额头鼓起扭曲的血管,脑袋充血到快要爆炸了!
当李凤仪看向他的时候,灰鸽子浑身一软,血色唰的褪到脖颈,瞳孔在恐惧中失去了形状,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死’字扑面而来!
“大、大少爷……”灰鸽子喉结滚动,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李凤仪会在此刻出现他想不通,他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人。
李凤仪走到苏绣星面前。
钉在墙上的少年嘴唇动了动,“请……杀了我……”
李凤仪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平静且惋惜。
“请你……杀了我……我不想……让我的朋友……来救我……求你了……”少年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
李凤仪抬起手,并指为刀。
灰鸽子想去挡住他,但是,鞋底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地上,根本拔不起来,汗水渗出皮肤,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仿佛看到了几秒后的未来——挡在少年面前的他被一记手刀戳穿!
哗啦!
诡异的静谧被打破,空中落下一个人!
城墙上的锦衣少年挡在李凤仪面前,从宽袖里伸出纤长有力的手指,握住别在腰带里的方形刀柄。
“大哥,不可。”
“你要挡我”
“大哥虽有‘龙铠’,但在杀死他之前,还需要杀死我和三位队长,这段时间,足够内城的援兵赶来。”
“如果我执意要做呢”
“结果不会改变。”
李灵雀昂然挺立,就算血溅当场,他说的话也会兑现。
忽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你也太小瞧‘龙铠’了,就凭你们几个还想挡住他”
李希声晃了过来,嘴角扯起令人厌恶的微笑,没有走近,而是远远地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凭什么挡不住”李灵雀抬起头,脸庞尚稚嫩,眼神却如新开锋的剑,锋芒逼人。
李希声手指点着轻薄的嘴唇,声音悠悠传来,“有人觉得,龙铠的破坏力虽强,但发动机制过于简单,有一种或许他很笨拙,行动不灵活,或许能使用巧力拖住甚至战胜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