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秉承唐清辰一贯偏好的中式风格,这间办公室的装潢摆设并不夸张,无论桌椅还是其他陈设摆放都比28层和他的那间大平层公寓朴实多了。黑色皮质沙发看来舒适又不失精英范儿,海水蓝的地毯给人以沉稳之感,窗边摆了一株滴水观音,宽大的叶片浓翠欲滴,肥厚油润,一看就养了许多年。
唐清辰示意她在沙发坐下来,自己则靠在办公桌外缘,两手向后反撑着桌沿:“怎么,我听汪老的意思,你是要走。”
容茵刚刚既然想把蛋糕送给林隽道别,自然也想过可能会和唐清辰当面解释,两人在电梯里说了那几句话,她的情绪也冷静了许多。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双手放在膝上,看向唐清辰:“和汪老的要求有一定的关系,但也不完全因为他,很抱歉,我知道这次的电影节活动对唐氏很重要,但我没办法全程参与。”
唐清辰从汪柏冬那儿听了个大概,算是理清了事情原委,但因为他当时急着找人,并没有听完汪柏冬的解释,也就不知道容茵和殷若芙的亲缘关系。他盯着容茵看了一会儿,说:“我想知道原因。”
他说的不是“我需要知道”,更不是“我必须知道”,而是“我想知道”。不是讲道理也不是命令,但这样强烈的个人意愿,反倒让人无从拒绝。
容茵抿紧了嘴唇,却见唐清辰突然朝她走了过来。他弯下腰,原本想伸出手摸摸她的脸颊,后来大概发现这个姿势有点别扭,干脆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他的手放在容茵身旁的沙发扶手上,即便是这样自下而上仰视她的姿势,气势丝毫不减,好像将她整个人纳入了他的势力范围。
“容茵,有什么事儿是不可以和我说的”他说:“难道你和杜鹤认识这么几天,你现在更信任他信不过我”
短短几分钟,容茵觉得自己如同站在一块悬冰上,冰面正在四散龟裂,可她不知道该停还是该走,仿佛无论往哪走都有可能掉进水里,她忍不住捏紧自己的手臂。
她看向唐清辰,两个人目光相接,唐清辰的眼神很温柔,也很坚定,还有一点淡淡的失落。对于像他这样的人来说,失落这种情绪何其陌生。
容茵想起杜鹤刚刚在楼梯间里的话。这么多年,她不依靠殷家的任何人,没有亲人没有故友,独自趟出一条属于她自己的路。如果说殷筱云是她童年记忆中的梦魇,不如说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那封信才是圈住她的紧箍咒。别的孩子和父母生气闹脾气,觉得长辈说的不对,尚且可以反驳,可以辩解。可她早就没这个机会了。她觉得父亲信中的话说的不全对,却始终不敢深想,也不能反叛。因为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哪怕他说的不全是对的,那也是为了她好。可就像杜鹤说的,父亲的话出发点是为她好,如果他还在世,看到今天的情形,他会希望看到自己一再躲避、不战而逃吗
这样的畏畏缩缩、再三谦让,和母亲当年的做法有什么区别可母亲当年又讨到什么好呢
容茵用力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她看向唐清辰